欲罷不能。妻子總以為可以高高興興得躺在丈夫的臂膀上不肯長大,卻又無可奈何地看著自己心中曾經無比高大的身影日漸老去,終於總有那麼一天要攬了某個偶然闖到眼前的“小男孩”睡到自己的身邊;而丈夫,可以欣喜地在妻子的笑聲中找回自己的風華正茂,卻又不得不吞嚥了所有的心事,耐心地等待著他的妻子長大,到最後畢竟是最多隻能讓自己留在她心底最深的地方。所謂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只這一句話便說盡了多少歡喜與無奈。
不管怎麼說,此刻還言之過早。這時候的趙瑟,怎麼說呢——聽著陸子周自誇,著實是比聽到陸子周誇她自己還要高興。
她笑靨如花,搖著陸子周的手說:“你有這樁本事便該早告訴我才是,子周你不知道,我方才還以為你是抄了昨天晚上的文章上去,封好了打算送給狄桂華,我差點就替你送了呢!幸好我聰明瞭一下,沒這麼幹,只拿了那袍子去送,要不然可就當真麻煩了呢!子周你說是不是你的錯?”
“啊!”陸子周伸手彈在趙瑟腦門上,道:“我說我那大好的一篇文章怎麼不見了,原來竟被你搶著送了人……我雖確實有意將此文送給狄桂華,只是你動手未免也太早,等我抄了下來你再送去也不遲啊。”
趙瑟便不信了,連連搖頭:“你既能過目不忘,又怎麼連自己寫的文章都記不住,我不信。”
陸子周笑道:“意氣之語,過後哪裡還記得,便是記得,再寫也便沒了滋味。”
“那可糟了!”趙瑟拍掌連道可惜。陸子周仔細一問,趙瑟便接著將自己那袍子去找狄桂華套交情,狄桂華將袍子給洗了的事講給陸子周聽。當然了,她打算套問狄桂華情史這樁丟人現眼的事自是要略去不提。
陸子周聽完,略一沉吟便說:“也沒什麼好可惜的,此文狄桂華既是看過也便無用了……啊,剛才你要說的大大對不起我之事便是此樁嗎?可不要介懷了,當是我好好謝你才是。若不是有你,此刻必是要被我睡得耽擱了……”
“正是!正是!”趙瑟頓都不頓地立即答應下來,睜大了眼睛眨也不肯眨一下,滿心盡是劫後逢生的歡欣不盡?
趙瑟自以為她這樁虧心事算是徹底遮掩過去了,心情大好之下,做事便難免有些顛三倒四。明明陸子周方才說過文章已是無用,她卻偏要拉著陸子周再去寫一遍,而且不容陸子周說話便一疊聲地喚人去取筆墨。適逢翠玉進來伺候,鋪紙磨墨偏是他最得意的一門,少不得推波助瀾一番,殷勤地趕著找來了一應物事擺佈。
翠玉研好了磨,接著便興致勃勃地賣弄著一整套花樣,彷彿擺身段一般地從容鋪紙。趙瑟卻阻道:“不用紙!”翠玉正在興頭上,遲了一刻才停得下手,頗為尷尬地應了聲“是”退到一旁。
趙瑟很霸道地強拉了陸子周到衣架前,不由分說地剝了陸子周的外袍搭上衣架,親自取了筆塞到陸子周手裡,說道:“寫吧,寫完我親自收著,”陸子周無論如何沒法和一個小姑娘廝打到一處,只得由得趙瑟拽去,被脫了外袍,無可奈何地握了筆在手中發呆。
奇怪的是,陸子周發呆,趙瑟竟也跟著發呆。所區別者,只不過陸子周是耗辰光,而趙瑟卻實實是嚇呆的。
順著趙瑟的目光可以清楚看到,就在袍服的下面,衣架底座的後面,赫然藏著一縷碎帛。那一縷碎帛紅絲織錦、色澤鮮亮、繡共繁雜,毫無疑問正是從趙瑟衣裙上撕扯下來,當是金蓮與銀蓮服侍趙瑟換衣時不慎遺落的。趙瑟一見之下,頓時全身都是冷汗,急惶惶地想找些話來和陸子周說,以免他無意中低頭髮現了自己偷情的罪證。
這豈止是罪證,簡直就是鐵證如山!
滿院之中,除了狄婆婆之外便再無第二個女人,這縷絲帛織錦繡紋,華美非常,分明就是從年輕女子的裙上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