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奏了無數次。初時是湯伽兒與她相合,漸漸地辛太妃、明珠、羅綺,乃至楚朝暉都加入了歌唱的行列之中。
宋濰源與一眾工部官員為這豪情所感,一個一個都起身引吭高歌。
歌聲激越,經久不息,邊城的篝火燃了足足一夜。
一山兩水相隔的靖唐關中,一派肅穆氣息。營地上也有士兵們吆五喝六,抱著酒罈分食拿到手上的月餅,卻都暗地裡抱怨今年的中秋夜宴忒小氣,渾不見往年的肉糜。
士兵們宛然以為靖唐關依然是天塹龍池,守在這裡固步自封,不識愁為何物。
帥帳之中團團圍坐的幾個人,面前擺著桌簡陋的酒席,也有一盤應景的月餅,卻無人有心下嚥,個個臉上寫滿了凝重的表情。
蘇光復雖然籌夠了銀兩,童大海兩赴高麗卻無功無返,對高麗國此次強硬的拒絕滿心惱怒。往年八月底便會籌齊了過冬的物資,如今已然到了中秋,卻連一粒糧食也沒拿到手中。
蘇光復滿心指望拿顧正諾的銀子渡過難關,千算萬算未算到高麗毀約,放著到手的銀錢不賺。幾日之間,他本來半白的頭髮幾乎全被霜雪染滿,空蕩蕩的袖管搭在膝上,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他陰鬱地望著童大海道:“莫不是你言語不慎,惹惱了高麗新王?還是說底下人頤氣指使,想要分一杯羹湯?你明日再跑一趟,多拿一成銀兩打點上下的官員,務必要在八月底前籌齊米糧。”
童大海沮喪地回道:“不中用,教主這個法子我原也想過,並不過銀點打點不到。往年打交道的戶部官員說了,這次新王嚴令,不許與靖唐關扯上半分關係。”
蘇光復恨恨地將一杯熱燒酒仰頭飲盡,將酒杯重重一摔:“這個高麗新王究竟什麼來頭,如何做事這般狠絕,莫非他曉得了咱們的來歷,不願與西霞為敵?”
蘇暮寒一直未動筷子,瞧著桌上幾碟豆乾筍絲委實無從下嚥,此刻夾了塊豆腐緩緩放入口中咀嚼。任憑這些人焦頭爛額,他一襲青衫白袍依舊幽寧沉鬱,到恢復了好些往日的清淡舒朗。
瞧著他這幅事不關己的樣子,蘇暮然便有些氣不打一處來,拿胳膊肘碰碰他的身子,蘇暮然低低說道:“你可有什麼好主意?”
蘇暮寒無所謂地一搖頭,淡淡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生都解決不了的難題,我自然束手無策。”
他優雅地立起身來,向桌上眾人團團一拱手:“各位慢用,今日偶感不適,我先回房去了。”
一桌人哪個有心飲酒?待蘇暮寒離開,每人胡亂吃了兩口月餅,便各自散去。蘇暮然送了蘇光復回房,低低嘆道:“暮寒這些日子十分不對,我生怕他想不開。”
蘇光復瘦削的身子包裹在黑色大氅中,越發顯得整個人如風中的枯葉,又似是海上無蹤的扁舟,他輕拍著蘇暮然的手以示安慰:“你放心,他心中尚有牽掛之事,不會捨得撒手人寰。”
蘇暮然無奈地點頭,目送蘇光復回房,自己也悄然轉身離去。
蘇光復並未休息,而是獨自踱到了蘇暮寒的窗下。透過上頭稀疏的青布簾子,能瞧見裡面透著隱約的燭光。燈下的蘇暮寒神情專注,正拿小刀削著竹片,案几上散亂地擱著些畫好的絹紗,還有竹片綁制的風箏骨節。
似乎是從烏金騎著墨離逃逸的那天起,蘇暮寒便瘋狂地迷上了扎制風箏,時常徹夜不眠。蘇光復望著他牆上掛滿的藍蝶、紅蜻蜓、綬帶、魚鷹等物,透著深深的思索,猜不透這寡言的年輕人究竟想做些什麼。
蘇光復可以篤定,蘇暮寒並不想死。這一路走來,他從高高在上的安國王爺淪落成謀逆叛亂的賊子,那種高高在上的習慣依然未曾改變。倘若他存了與靖唐關共存亡的死志,絕不會允許烏金帶著墨離離去。
唯一的解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