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來,一直委頓在冰涼的石階上。
夜雲輕流,不知何時遮住了一輪將滿未滿的圓月,白嬤嬤孤寂的身影如一葉扁舟,風雨飄搖。
閣老府裡,夏鈺之與祖父說了半宿話,因怕耽誤祖父休息,有些事還未來得及詳議。回到自己外書房內,夏鈺之了無睡意,吩咐小廝泡了一壺唁茶靜坐。他再次梳理著這次遠行的蛛絲馬跡,想著明日如何面聖。
不知怎得,卻又時時回想這一路行來,慕容薇與溫婉異於常人的親厚。
妹妹是慕容薇的伴讀,打小的情誼擺在那裡,身上又有著郡主的封號,尚且言語謹慎,與慕容薇之間半臣半友,始終有著君臣之分。
溫婉不過是宮中的尚儀,一向對慕容薇敬而遠之,兩人卻好似驟然間有了同舟共濟的默契,這段時間更是頻頻同進同出。
聞得妹妹說,夜深人靜時,慕容薇時常請溫婉過去說話。就那樣屏退了眾人,在慕容薇那間安靜的畫室裡,兩人一說就是大半宿。
女孩子家能有多少秘密,值得夜夜朝朝,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夏鈺之眼前閃過某些出行時的畫面,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出錯,溫婉身上必然還有問題。既然已被楚朝暉收為義女,尚且客氣地喚蘇暮寒做世子,是打什麼時候起,她與妹妹一樣,敢喚慕容薇做“阿薇”?
這根本不是宮內的尚儀、亦或安國王府的義女有資格喚的名字,偏偏慕容薇答得自然,聽不出一絲一毫的勉強。
想到溫婉與蘇暮寒相似的面龐,夏鈺之心中有更大膽和匪夷所思的猜想。莫非蘇大將軍與夫人雖然伉儷情深,早些年卻在外頭有明珠遺失?卻又是如何牽扯上週夫人?他為自己這個假設隱隱蒼白了臉。
夏鈺之苦思一夜,簡直想破了腦袋。直至天際隱隱泛白時,才拿涼水淨了臉,打起精神換過朝服準備入宮。
夏日芳菲,晨縷初綻,點點碎金嬌豔,鋪陳了一路繁花爍爍的甬路。
慕容薇離宮三月,越發牽掛年邁的皇祖母,第二日一早便去向皇祖母請安。
初夏的壽康宮內濃蔭匝地,蒼松與碧梧挺拔而立,煥發了勃勃生機。兩道碧水盤繞而過,映著殿角朝陽,有著莊嚴的輝煌。
慕容薇仔細端詳,不知是不是心情使然,總覺得以前的壽康宮處處衰草枯堂,宛如遲暮的老人,如今卻似枯木逢春,重新生機盎然。
宮人進去通傳的光景,慕容薇便立在廊下靜靜凝望,仔細端詳著這個與浣溪堂內佈局幾乎一模一樣的地方。
以夏鈺之的急性子,昨晚必定已然向老太君求證,老太君也必定會不吝言辭,仔仔細細說給他聽。兩位老人家守了許多年的秘密,還有她們肩挑的重擔,終將傳給年青的一輩。
風雲即將迭起,眼望天跡彩霞鋪沉,雲捲雲舒,慕容薇驀然感到責任重大。
古舊的湘妃竹簾以濃墨書寫,繪以西霞萬里山水長卷,氣勢磅礴大氣。簾子一掀,從裡頭被白嬤嬤輕輕打起。平日不苟言笑的老婆婆望著門前靜默的慕容薇,如今眼裡滿是慈愛的笑意。
秀才醫生本是慕容薇所薦,前幾日夏老太君才給太后娘娘說的實話,如今白嬤嬤再看慕容薇,便是打心眼裡喜歡。
白嬤嬤殷勤和氣,微笑著福身請安:“大公主回來了,太后娘娘正念叨著您。”
慕容薇虛扶一把,望著白嬤嬤的微笑,始終看不透真偽。她敬著皇祖母宮中的老人,客氣地回了半禮,只覺得眼前人遙遠而模煳。
那一小撮被自己藏起來的香灰終究是還未解開的迷題,她對白嬤嬤沒有了往日的尊重與親近,添了淡淡的防備。
皇祖母的寢宮裡,軒窗半開,朝陽與清風都從鏤刻著夕顏花的窗扇清盈地篩落進來,透氣而敞亮。
慕容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