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寒霍然立起身來,眼裡含了一絲難過與嘲諷,直視著楚朝暉的雙眸:“原來母親將兒子禁足在滄浪軒中猶不過意,如今竟寧肯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兒子的清白。”
誰不曉得如今皇宮的安危全在夏鈺之手上,母親這是怕他依舊與蘇光復暗通款曲。生怕底下人約束不住,不惜向夏鈺之要人。
這大約是兒子第一次守著自己正面表達他的怨憤,楚朝暉拈著玫瑰香的指尖微抖,聲音卻平穩又堅定:“這一次,母親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下去吧。”
蘇暮寒哈哈輕笑,往後退了兩句,語氣裡滿含著淒涼:“若是這樣才能叫母親放心,母親便時刻將兒子拘在府裡吧,兒子告辭。”
一揖在地,蘇暮寒面無表情地抬起頭來,望著依舊端坐的楚朝暉,又輕輕說道:“八月仲秋在即,若是皇祖母宣召,兒子也只憑母親的手書出府便是。”
輕若浮塵的話語落在楚朝暉心上,似是一記一記的重擊,楚朝暉靠著身後的大迎枕支撐,才能穩住身形。她將手裡的葡萄粒往碟中一扔,更是堅定了語氣:“你若有本事,大可以抗旨不尊。”
“兒子不敢,暮寒這通身的富貴與爵位都是宮裡頭看著母親的面子賞賜,兒子連母親的話都不敢違背,又怎敢忤逆皇祖母的懿旨?”
句句刺心的話從蘇暮寒口中說出,為了極好的配合,他的俊目竟又紅了兩紅,這才轉身憤然離去。
若只是一味逆來順受,自然會令楚朝暉加強戒備,唯有刻意地放任一下情緒,才會叫她曉得自己早已心懷不滿,這更符合自己的性子。
一路走回滄浪軒,蘇暮寒早已有了主意。
回到房裡,他便命烏金備下剛從井裡打上來的涼水。自己就著那些涼水連著衝了幾遍澡,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只要自己趕緊染上風寒。
生怕明日燒不起來,蘇暮寒又使人在房裡多多擱了冰,自己只著了中衣立在冰前,凍得一個勁兒打著哆嗦。
烏金忍著心疼不時地往盆裡擱冰,一邊又擔憂地勸著:“世子,差不多了,您快上床,熱被窩裡捂一捂吧。”
蘇暮寒搖頭不允,又堅持了大半個時辰,眼瞅著凍得篩糠一般,蘇暮寒才在烏金的攙扶下裹上了被子。
當天夜裡,蘇暮寒的風寒伴著高熱便來得鋪天蓋地,滄浪軒裡亂做一團。
折騰了一宿,次日一早烏金慌里慌張將訊息報到正院,楚朝暉打量只是普通風寒,遣了明珠過去探看,又傳了府中大夫前去診脈。
本打算自己一定端住,與兒子的對峙不能這般半途而廢。
待聽了大夫與明珠的回覆,曉得兒子這場風寒來得兇險,楚朝暉簡直萬念皆灰,與兒子對壘的那顆心立時便歇了大半。
氣歸氣、惱歸惱,兒子是她唯一的骨血,哪捨得他有半分閃失。深怕府裡的大夫不得力,楚朝暉自己忙忙往滄浪軒走,轉頭吩咐辛側妃持著自己的帖子去太醫院要人。
眼見兒子燒得人事不省,往日如雪如瓷的面寵如今卻像開得正豔的雞冠花,赤紅一片,楚朝暉眼睛刷的流了下來。
丈夫已然不在,若是兒子又有閃失,她一個人活在世上又有什麼念想。
立逼著太醫們即刻診脈開藥,楚朝暉親自瞧著在滄浪軒院中支起藥爐子,為兒子熬藥。
生怕兒子不配合,楚朝暉將花嘗過溫涼才端到兒子唇邊,蘇暮寒燒得糊里糊塗,卻曉得母親守在前頭,聽話地將藥全部飲進,點滴不留。
待到午後,試了蘇暮寒身上熱度稍退,留下的兩個太醫去旁邊小憩,楚朝暉也回自己房裡打個盹,命烏金好生侍候。
旁人們前腳一步,蘇暮寒便撐著身子起來,衝淨室努嘴。
烏金曉得他的意思,含淚打了井水,注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