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漫漫,但看慕容薇這一幅少女心事欲說還休的樣子,還有前些時日對自己的排揎,想要與她共享一個人,流蘇也深知要掃清眼前荊棘的艱難。
身份與地位橫亙在兩人當中,慕容薇所能做的最大讓步,不過是將她當做暖床的侍妾賜給蘇暮寒,決不允許自己在蘇暮寒心裡留有一席之地。
想要下半輩子的幸福,唯有自己破釜沉舟。隱約曉得蘇暮寒在圖謀什麼大事,流蘇往日不敢往深裡去探究其間的恐怖,如今卻堅定地選擇了要賭一賭。
眼望前頭慕容薇窈窕端莊的身姿,流蘇心裡浮起深深的嫉妒與狠厲。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多年主僕的情誼,輪到利字當頭,也不過如此脆弱到不堪一擊。
流蘇哪裡曉得,慕容薇那瀲灩動人的笑並非為著她心目中所認為的良人,而是為著遠隔山水的顧晨簫。
待夜闌更深,房裡只餘了慕容薇一人,她披衣靜坐,隨手開了炕桌的抽屜。
紫檀木的信匣蓋得嚴嚴實實,上頭搭著把精緻的銀鎖,匣子上那些浮凸的雕刻華美又絢麗,全是朵朵大小不一的薔薇。
山水迢迢,只為珍藏兩人的書信,顧晨簫新手做了這隻信匣,將自己的滿腹相思寄託給明月傳訊,經由烈琴的手中帶給了慕容薇。
一枚小小的銀製鑰匙,雙面上各刻著一朵盛綻的薔薇,似是慕容薇人比花嬌的瀲灩,一直被她收在貼身的荷包內。
與顧晨簫的心事,從不願與旁人分享。
唯有夜深人靜時,慕容薇才願意悄悄開啟信匣,從裡頭取出顧晨簫一次一次的來信,伸手撫摸著信箋上熟悉的字跡,將那幽如竹上清雪的少年深深眷戀。
就著窗外如水的月光,慕容薇又一次開啟顧晨簫的來信。碧雲春水的素簡厚重而凝練,下角上繪著素心蘭,一色雋秀的行書字如其人。
撫摸著白紙黑字的真實,枕著兩世裡的思念入眠,便似是那風流蘊藉的少年款款走入自己夢中,從過去到現在從未稍離。
兩世相思能否成就今世的繁華?慕容薇憧憬之餘也有深深的擔心。
自打生辰夜裡兩人表明心跡,烈琴便不時託夏蘭馨給慕容薇帶信。
那展翅翱翔在天空的海東青,如今成了兩人之間的青鳥,頻頻書信傳情。
依著顧晨簫信中所說,再算算時日,他與君妃娘娘已然起程,如今大約快到了兩國交界的邊境線上。
八月仲秋月半,本該是團圓佳節,顧晨簫卻等不得如此良辰與家人共渡,而是在康南國內獨留了他父皇孑然一身。
瞧著顧信簫用寥寥幾言敘述他父皇添了幽怨的雙眼,慕容薇生怕自己笑出聲來,緊緊咬住了手中的絲帕。
那樣威嚴的帝君,在朝堂上藐視群臣,有著氣吞山河的睥睨。面對最疼愛的小兒子,便只餘下慈父一個角色,任由兒子張開翅膀高飛。
慕容薇早就知道,康南國中後宮的三千佳麗、連同高高在上的納蘭皇后,都是康南帝君眼中的擺設。
納蘭太后、太子顧正諾,雖是康南帝君名義上的骨肉至親,沒有君妃娘娘與顧晨簫這兩位陪在身邊,他便是位孤獨的老人。
慕容薇記得前世裡的康南帝君是在明年春花爛漫的時節駕崩的。
她曾一度以為康南帝君也是步了建安帝君的後塵,死在自己兒子爭權奪位的手中,後來從顧正諾的話裡才得知,原來康南帝君早有不冶之症。
有一夜顧正諾喝得嚀叮大醉,望著蜷縮在牆腳擔驚受怕的慕容薇哈哈大笑,瘋狂的撕扯著她的衣服,在她肩膀上留下幾排帶著血痕的齒印。
在與蘇暮寒的約定裡,顧正諾承諾不取她的清白,卻不妨礙用千萬種別的方式折磨與煎熬她本就脆弱無比的內心。
顧正諾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