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光復未曾想到多年籌謀,以為萬事具備,卻敗得如此倉促。他密令各地的千禧教眾轉入地下,以便儲存實力。又將僅餘的勢力龜縮在江陰一帶,與夏鈺之所領軍隊展開周旋。
江陰處在戰火之中,這一次亦如前世面對蘇暮寒的竊國之舉,歷山書院的莘莘學子們依然不畏生死,成為崇明帝堅強的後盾。
他們懷揣著柳老爺子的部署,仗著對江陰地勢熟悉,分散到各個軍中,做為引路、軍師之用,幫忙排程當地的糧草供給,保障後需物資。每每身先士卒,充分彰顯了文人們一片赤誠的愛國之心。
陳煥善、陳煥忠兄弟二人齊心,自然其利斷金。他們早有部署,急調淮州、常州兩處的兵馬,與京中趕來的禁軍合圍,將叛軍分成小股,各個擊破。
正陽縣叛亂的官兵與千禧教的餘孽合併在一處,想要與陳煥善率領的常州官軍一決雌雄,卻被寒硯領著暗夜的人來了個先下手為強。
寒磯擒賊先擒王,千鈞神力拉開一隻巨弩,隔著數十丈的距離,一箭射向千禧教帥字大旗下身著白衣衣甲的蘇暮寒。
玄鐵箭帶著呼嘯的風聲,快如流星一般,一位蘇氏族人救援不及,以身替蘇暮寒擋箭。那箭穿過這名蘇氏族人後心而過,依然不肯墜地,勢如破竹一般飛到蘇暮寒面前,蘇莫寒匆忙用劍格擋,依舊被擦傷肩膀。
蘇光復亦隱身在這隻軍隊中,眼瞅著自己這邊的烏合之眾不是官軍的對手,蘇暮寒又受了傷,無奈間下令撤退,密令眾人護送蘇暮寒撤回山上。
蘇暮寒的黑馬墨離與夏鈺之的紅駒破曉往日時常在一處嬉戲奔跑,如今兩軍陣前遇到,墨離如往日一般,發出歡樂的長嘶,四蹄刨著地下塵土,想要與破曉會合,被蘇暮寒狠狠勒住馬韁,前蹄騰空而起。
昔日的兄弟反目成仇恨,蘇暮寒的白衣白甲在整個隊伍中尤其引人注目,陡然間出現在夏鈺之的視線。
夏鈺之橫刀在手,凝望著這位真得舉起了反旗的發小,心上百感交集。他怒喝了一聲:“蘇暮寒,你居然真得敢反,難道忘記了禮義廉恥?”
蘇暮寒審時度勢,自己這邊毫無勝算,面對夏鈺之的質問,他只將坐騎墨離催動,一語不發掉頭便走。
江陰戰局一片形勢大好,各州各郡叛亂的府軍盡數剿滅,唯有蘇暮寒與少數千禧教眾冥頑不靈,一味負隅頑抗,夏鈺之在第一時間將訊息傳回皇城。
楚皇后沒有猶豫,直接宣安國夫人進宮。
前番擄奪蘇暮寒這位新任安國王爺的聖旨已然送去安國王府中,溫婉陪著楚朝暉在蘇睿的牌位前坐了一夜,臨近天明時,溫婉已然瞧見楚朝暉眼中的決絕。
楚朝暉手撫蘇睿的牌位,喃喃說道:“大將軍,妾不才,只能選擇忠君了。”
灑落在衣襟上的淚水是一地的無言,溫婉曉得楚朝暉言下的未盡之意。既是忠君,只怕便保不住蘇睿這唯一的血脈。大周后裔輾轉了百年,終於到了煙消雲散的時候。
溫婉心裡說不上喜悲,只憐憫地望著大約會老來喪子的義母,心上一片悽然。
鳳鸞殿內,夏鈺之的親筆信就在眼前,將蒼南一役描繪得極為詳盡。聽說蘇暮寒肩膀受傷,楚朝暉嘴唇微微翕動,想要說些什麼,又沉默地低下頭去。
她目光呆滯地將信瞧完,茫然跌坐在羅漢榻上,良久良久,開始縱聲大哭。
千防萬防,一家人終究走到這一天。兒子分明說走一趟無錫,來回不過七八日的功夫。當日趕不及皇太后的壽辰,而且沒有字紙片語送到自己面前,她其實心裡已然有了預感。
如今,親眼見到兒子這一走便是不歸路,怎不讓她飲恨萬分。
第五百八十五章 決心
楚朝暉萬般後悔,早知道依然會是這樣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