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華。這位想當年鼎鼎大名的天下首席名將,堪稱巾幗英雄第一的狄桂華,似乎一直都沒有取夫納侍啊。
趙瑟與碧玉“偷情”之餘不禁懷疑,這狄桂華幾十年來到底是怎麼過的?她好端端一個女子為什麼一直既不肯成婚也不肯取夫,甚至連個側侍都不納?
難道她只要貼身的侍兒服侍嗎?侍兒到底年紀小,只能偶爾圖個新鮮,哪裡就能比得了正經的夫侍?更何況,侍兒用得多了,三四十年再便是再冷酷無情的人,也該有幾個格外合意的收了房才對呀?狄桂華卻一個都沒有,真是奇也怪哉?那麼,難道是狄桂華不喜歡男子?也不對呀!聞說確實也有一些官高爵顯的女子厭惡男子渾濁,只喜自己獨處的女子,可她們必定要取了一群夫侍回去做擺設的。狄桂華當年老大的官爵,真有這癖好,多取些男子回去遮掩還來不及呢,那會那般大搖大擺地獨處空閨!
趙瑟或許也是閒來無事之時話本看多了,自己亂琢磨了一陣便一意認定狄桂華必是與什麼人有姦情。那人或者是什麼有婦之夫,或者是什麼對頭家的公子,又或者是什麼朝廷明令通緝的江洋大盜,總之是沒辦法傢給狄桂華。她們倆兒一定是愛得海枯石爛,至死不渝,既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所以狄桂華便終身不取以明心志。
趙瑟很為自己這番推斷得意,自以為必是如此無疑。她還有理由呢,信誓旦旦地在心裡對自己說:狄桂華的愛人肯定是那個狄先生沒錯,否則他怎麼會甘願為她去死?——可趙瑟怎麼不去想想,倘若狄桂華真和那自稱是他丈夫的狄先生愛得天昏地暗,狄先生為她死了,她為何卻又置若罔聞?
總之,趙瑟就是這麼認定了。她不但這麼認定,還異想天開得想去找外面的狄婆婆去探問一番究竟詳情如何!她這份獵奇的勁頭一上來,當真是非去不可,神仙也阻攔不住,渾然不管人家憑什麼要將自己的私密事兒告知於她這一淺顯的道理。
女人哪……還有男人,好奇心上來了可真要命!
趙瑟尋思,總要找個由頭才好與狄婆婆搭話。金蓮和銀蓮收拾衣衫時,她便想到了陸子周昨夜所作的那篇文章,甚覺做了給狄婆婆作見面禮很是合適,忙叫他們放下了。本來,她也想過便拿了陸子周封好的絹帛去,後來轉念一想,也不知陸子周是不是真的是打算送給狄桂華,不好問都不問一聲,如此也就只能用原稿了。文章寫在袍服上,仔細一品,還是超凡脫俗得很嘛!狄婆婆這古怪的女人,說不定更喜歡呢。
於是,趙瑟望了一眼自己這麼折騰都不肯醒過來的陸子周,又看看自己周身上下也還都過得去,便將那寫了文章的袍服扯將下來,也不管狄桂華是不是看得清楚,便卷吧卷吧團在手裡,興沖沖地出門找狄婆婆丟人去也。
丟人的事兒當然不能還帶著侍奴們!不管是一起去現眼,還是讓侍奴們圍著看自己笑話,似乎都不怎麼光彩哪。
趙瑟雖然在這個時候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要去丟人,然而作為侯門貴女,大士族源陽趙氏的承繼者,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先想清楚了便能自然而然的做好。因此,一出了門的時候,趙瑟想都沒想,便揮手將在院裡站著的侍奴小廝統統轟進了房。這樣,院子便空蕩蕩的了,只餘下狄婆婆與那素來不能指望他聽話的侍兒迷糊正全神貫注地對弈。
於是,趙瑟就這麼拎著她的袍子——陸子周的得意大作——站在了狄婆婆的近處。
狄婆婆仍坐在昨日洗衣的那棵樹下,身前裙襬溼了一片,身側放著大木盆,木盆裡泡著的正是昨日從趙瑟屋中斂去的帷帳被單等物事,洗衣的棒槌則擺在上面壓著。狄婆婆正緊皺著眉頭盯著棋盤,手裡拿著黑子,頗是躊躇不決的樣子。而坐在狄婆婆的迷糊可就顯得要氣定神閒得多了,他並不怎麼去瞧棋局,只是骨碌著眼睛隨著樹上唱歌的鳥兒轉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