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商平屈指算了一下,伸出三根指頭。
“你說……”王柱猶豫了一下,“你那張氏家主會不會也來了?”
“不會。”張商平大搖其頭,“我打聽過了,家主今日受那西平侯世子之邀,到章臺煙雨閣去了。”
王柱聞言露出一抹邪笑:“原來如此。也對,在那煙雨閣裡左擁右抱,倚紅偎翠,不比這登高納涼爽得多麼?換做是我也不捨離去。哈哈哈!”
笑聲中,兩輛軺車在馭手的驅使聲中,輕快駛向青蔥林木掩映中的莊院大門。
車駕停下,馭手跳下車,放下踏板。張商平、王柱先後下車,互相做著請的手勢,嘻嘻哈哈走向大門。身後隨行的馭手則各揹著半人高的大筐,裡面裝著各種碗碟與吃食,緊緊跟隨。
這處渭城別院,前面的遊園、湖水,樓臺亭榭等部分是開放的。此時已有不少張氏族中子弟邀請親朋好友前來冶遊,張商平一路行來,不時碰到族中兄弟及僕役,互相打著招呼。
張商平轉問王柱:“仲郎,想到哪納涼?遊湖?入林?還是隨便找個亭子?”
王柱看著湖面來回穿梭的十多條小舟、林子間若隱若現的人影,耳聞一個個亭臺樓榭裡不時發出的隱隱笑聲……撇嘴搖頭。
“仲郎……”
“咱們不扎堆,就象來時說的那樣,登高納涼。”王柱說著,伸手向當日張放宴請陳湯、甘延壽處在的孤峰之頂的涼亭一指。
王柱扭過頭,卻看到張商平一臉猶豫,訝道:“怎麼?”
張商平期期艾艾道:“家主下令,後院已經封閉了……”
富平侯!王柱眼裡掠過一絲怒意,一提這個人,當日受辱的情形便如在眼前。
王柱壓著火,低聲問:“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能進去?”
“不是,家主,還有他的扈從都可以……”
“這不就結了!”王柱憤憤道,“這渭城別院可是你們張氏先祖留下的共同產業,他張放卻以家主之勢強佔了,簡直豈有此理!若大長安,列侯如雲,沒聽過幾家這麼幹的。”
張商平想起上回之事,被族老施以家法,臥榻一月無法下地,心下不忿,咬咬嘴唇,低聲道:“仲郎,你說怎辦?”
王柱乾脆得很:“翻牆!”
前院與後院以一堵長長的灰色圍牆間隔,牆很矮,不過一人多高,牆體斑駁,牆皮剝落,顯然上了年頭。圍牆遠離行道,掩映於雜草樹木中,除了起到一個隔離的作用,完全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咱們不是小人,真正的小人是那個張放。”王柱踩著冢奴的後背攀上圍牆,坐定,邊向張商平伸手邊道。
兩對主僕費了半天勁,連推帶拽,終於全過來了。但在接力傳大筐時,由於兩位公子袖手旁觀,而王柱的家奴因託舉少主,自個又爬牆,又拉拽另一個馭手,筋疲力盡。此時被大筐一壓,再也頂不住,一屁股坐地。
啪!筐裡碗碟盡碎。
張商平臉色變了,王柱恨不得上前踹兩腳——他們當然不是心疼碗碟,而是這動靜……
“快、快離開這裡。”王柱也不管那些吃食了,反正他們帶得多,只要有一筐就夠了。
一番手忙腳亂後,第二筐終於安然落地,王柱、張商平抬腳便走,兩個家奴一個託一個背,將大筐負於背。
咣噹!一聲大響,差點沒把心虛的幾個人嚇死。
“你這混蛋!”王柱脾氣暴,氣急敗壞綰袖就要揍人。
家奴臉色赤白,急辯:“少主,真不是我弄的,我背得好好的……”他說話聲戛然而止,被少主與張公子的眼神嚇住了。
王柱、張商平與另一家奴,目光齊刷刷盯著一物——一支箭矢,正插在大筐上,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