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不禁有些恍神。
等了許久,羋閒鶴身邊的一個鐵甲侍衛上前,小聲探問道:“陛下?”
他飛快回神,低咳一聲掩飾,冷聲吩咐道:“你帶人迅速和李將軍匯合,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將城主和其手下一網打盡,至於其他人,大多不成氣候,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那侍衛立即領了命,手一擺,十餘個人飛快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看著那些人消失,只餘下羋閒鶴一人站在原地,錦霓故意歪了歪腦袋,氣定神閒道:“原來你就是皇帝,當今天子。”
男人微眯雙眼,散發出迫人利光,然而卻不怪罪,只是微微彎起嘴角,含著一絲揶揄的意味。
“既已知曉朕的身份,為何不跪,為何不懼?”
她略略揚起下頜,笑得委婉。
就在她剛剛要說話的時候,頸上一痛,原來,是羋閒鶴已經鉗住她的頸子。
“如果朕沒記錯,你嫁的,就是無往城城主的手足?”
他手上不斷收緊,果然,錦霓的臉色便飛快地漲紅起來,她因呼吸不暢,而皺緊了眉,拼命掙扎。
見她不說話,羋閒鶴臉上添了一抹陰狠,冷冷道:“說話!”
錦霓早已說不出話來,只好點了幾下頭,作為回答。
羋閒鶴略略鬆了手,但依舊圈著她的頸子,逼近她,眼中盡是紅血絲,看得出,這幾天他都在研究地勢,準備攻打無往城。
“很好,現在,你帶我去找城主,或者他弟弟。”
說完,他鬆開了手,還退後了一步。
錦霓急喘了幾口,終於緩過氣來,站穩了,不禁嘲笑地盯著他。
“原來,縱然是天子,也要脅迫他的子民。”
說罷,她轉身要走,見他還在原地,回頭道:“你不想知道,他們在哪兒?”
明明是隨了自己心願,可羋閒鶴頭皮一麻,竟有一種,反進了她的圈套的錯覺。
——
“既然如此,我們也只好狡兔三窟,二哥,你看這樣如何?”
攤平地圖,舉著一盞油燈,鬱驍手中握著一截木炭,在圖上不停勾畫著,與鬱騏交換起意見。
鬱騏平心靜氣地聽著,不時開口,只是不知為何,有一絲心不在焉的感覺。
鬱驍察覺到了,不禁浮上怒意,“啪”地一聲擲開那炭筆,揚聲道:“二哥!”
鬱騏忽然間低下了頭,感覺自己的內心,正在有什麼東西翻湧著,似乎要從他極力隱忍的胸膛中,掙脫出來。
然而,他只是抓緊了衣衫,手指深陷,拼命讓自己安定下來。
默不作聲地深吸一口氣,他淡淡開口道:“你說的都好,我這就帶人前往後山懸崖。”
一抬頭,鬱驍看到鬱騏的眼神,不覺一愣——
那樣悲憫、掙扎、痛苦,這二十年來,他從未見過鬱騏,流露過那樣的眼神,不覺心底一震。
他咳了一聲,從胸臆深處,擠出一聲苦澀嘆息,拍了拍鬱驍的肩,啞聲道:“鬱驍,這一世你我為兄弟,二哥很知足。”
“二哥。”
鬱驍只感覺到,胸口陡然一熱,聲音哽咽了一下,急急低下頭去。
氣氛一下凝滯,無往城裡的男男女女都在不遠處,等待著城主二人的指令。
“走吧,就讓我們會一會,已經做了皇帝的,羋閒鶴!”
說罷,二人相視一笑,擊掌鼓勁兒。
劍眉斜飛,鳳眸赤紅,羋閒鶴快步疾行,一片凋零的合歡花花瓣,飛沾在他的白髮上。
尋常人若是無事披散著發,便顯得狂野不羈,但羋閒鶴不同,登基多年,依舊傾瀉著滿頭白髮,反而異常清雅,毫無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