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的鬍鬚,也沒出聲。
司禮監不敢反對,三位大學士也沒有反對,吏部戶部等六部尚書侍郎都是混跡朝堂大半輩子的老狐狸,自然懂得察言觀色,此刻也紛紛閉嘴不語。
大明文官似乎專為反對皇帝而生,這種反對已朝不健康的偏執方向扭曲,幾乎是為了反對而反對,所圖者唯直名也,敢反對皇帝的人都是好樣的,都會贏來滿朝文武和民間百姓一片讚頌,是不懼強權堅持正義的代表,若能惹得龍顏大怒打他十幾廷杖,文官們則像中了彩票似的欣喜若狂,傷得越重他在士林裡的聲望越高,在民間的清名越盛。
他們總會不自覺的將自己高高放在道德和正義的制高點上,一波接一波地向代表昏庸暴政的皇帝發起攻擊,可謂前赴後繼,捨生忘死,自損求名的心態在大明立國一百多年後變得越來越扭曲,文官們也越來越瘋狂,當精神正常的皇帝面對朝堂上幾百個瘋子時。只能選擇妥協退避,於是臣權步步緊逼,皇權逐漸減弱,此消彼長之下,造成了如今大明皇帝憋屈的現狀。
但今日的朝會不一樣,幾名站在朝班前列的大學士,各部尚書侍郎眼尖便能發現,今日的朱厚照俊臉隱隱罩著一層淡淡的殺氣,對秦堪戰死的愧疚,對秦家婦孺的同情。以及多日來被大臣們頂撞責備的委屈。今日全數化作滔天的怒火,隱藏於平靜的表情之下。
真龍就是真龍,年紀再幼小,他也是真龍天子。龍能藏於九淵之下沉寂隱忍。也能騰於九天之上興雲佈雨。
追封秦堪為山陰侯的旨意剛下。禮科給事中熊慶猛地一個響頭磕在大殿金磚地板上,眨眼間額頭便滲出了鮮血。
“臣反對!陛下封爵不妥,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朱厚照勃然大怒:“混帳!你好放肆!朕意已決。此命不改!”
熊慶臉色漲得通紅,梗著脖子像只不服輸的鬥雞,怒聲抗辯道:“陛下若不收回成命,臣當廷撞死玉階!君上昏庸,天無白日,臣無力扶挽,只求一死!”
朱厚照怒極反笑,仰天哈哈幾聲:“劉瑾。”
“老奴在。”
“這事交給你了,朕不想再聽到任何反對的聲音!”
“陛下放心,老奴定為陛下分憂。”
朱厚照看也不看滿朝文武難看的臉色,袍袖一甩,徑自下殿回了內宮。
朱厚照走了,劉瑾沒有跟隨而上,反倒兩手交叉大模大樣站在金殿龍椅前,以一種神靈俯視蒼生的目光看著滿殿大臣,臉色充滿了譏誚。
真是一群作死的人吶!平日裡唱反調也就罷了,今日秦堪死了,陛下正是心頭冒火的時候,連雜家如此瞧秦堪不順眼都不敢說半個不字,你們的眼珠子被當成泡兒踩了麼?
站在龍椅前,看著殿下跪著的熊慶和眾臣,劉瑾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道:“除了禮科給事中熊大人,還有哪位大人覺得不該給秦堪追封山陰侯呀?”
陰陽怪氣的語氣,譏誚諷刺的表情,頓時令大臣們憤怒萬分,當即又有十幾個言官御史站出朝班,凜然不懼地盯著劉瑾,齊聲道:“我等反對!”
劉瑾尖著嗓子桀桀怪笑幾聲:“甚好,諸公風骨可嘉,雜家便送你們一程,殿前大漢將軍何在?”
數十名披甲大漢將軍湧入。
劉瑾淡淡揮了揮手:“摘去他們的官紗官服,拿入詔獄雜治。”
十幾名大臣被大漢將軍粗魯地架走,只留漸行漸遠的“閹狗,奸賊”的罵聲。
劉瑾看著他們的背影嘿嘿冷笑,目光如同看著一群死人,對他們的罵聲充耳不聞。
文官,終究是一群嘴貨而已,真不懂啊,歷代的陛下怎會如此忌憚他們?
殿內,滿朝文武臉色愈發難看,卻敢怒不敢言,楊廷和禁不住再看了一眼李東陽,臉色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