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聲,接著鄭老爺子走進來:“三媳婦,我曉得,你不滿這事,可當初你嫁進來時,就曉得我們鄭家是這安遠侯府的下人。”
當了公公的面,鄭三嬸不好再數落丈夫,只是站起身道:“公公請坐,我不是不明白事理,只是我總共也就生了三個孩子,大小子已經過繼給大哥,二小子進府服侍,現在,連嫣然都要進府,我這做孃的心,揪著疼。”
鄭大叔因幼時跌斷了腿,後來雖能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鄭家雖有錢,說出去不過是安遠侯府的下人,誰家大姑娘又願意嫁個瘸子,直到差不多三十歲,才娶了一個寡婦,那寡婦帶了個女兒來,過門也有十來年了,什麼都沒生出來。鄭老爺子做主,把鄭三叔的大兒子過繼過去,給鄭大叔頂門立戶。
鄭三嬸做孃的自然不滿,可再不滿也只有聽著的份,畢竟還有二兒子在身邊,這會兒又要嫣然進府,鄭三嬸這做孃的,怎不覺得一塊心頭肉被挖去了?
鄭老爺子嘆了一聲:“我也曉得你心疼,可是這是我們這樣人家的命。再者說了,太太是個善心的,世子也生的好,大丫要真能被看中,說不定也是她的福氣。”
福氣?鄭三嬸的唇扯一下,到底沒說出難聽的話。做姨娘的,再有天大的福氣,上面也要讓著正房。安遠侯府的二老爺,兩榜進士四品官員,在外做官連線生母出去奉養都不能,就這,吳老姨娘還被人人贊有福氣,生了這麼個能幹的兒子,等再過些年,不愁沒有朝廷誥命拿。
可誥命對安遠侯太夫人來說,算得了什麼,不過是她放在箱子裡用來喂蠹魚的幾軸綢緞。
這樣的福氣,鄭三嬸覺得,別人家愛要就要,自己的女兒是不能要的。
見兒媳眼角有淚,鄭老太爺又嘆一聲,嫣然偎依在孃的懷裡,看著為難的祖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十一歲的孩子,不是不懂事了。
鄭三嬸終究沒拗得過自己的公公,終究淚汪汪的讓女兒進府去了。嫣然也換下平日的衣衫,穿上侯府丫鬟穿的衣衫,隨鄭老爺子進府去了。
一路上鄭老爺子給孫女講著府裡的規矩,嫣然仔細聽著,心裡卻有一絲悵惘。眼看著侯府將到,鄭老爺子瞧著孫女的神色不由一嘆:“嫣然,我們鄭家,能得衣食飽暖,全託賴著主人。你進了府,服侍主人可要精心。至於做通房姨娘的,你不願意,祖父也不會強要你去。”
“我知道了,阿公,您就放心。”鄭老爺子瞧著乖巧的孫女,心裡的嘆息更深,原本還想著在外面給孫女尋一門好親事,不拘那做生意的,等到重孫兒出來,好好供重孫讀書,也能洗掉身上這個奴字,可怎麼就忘了,主人可以答應,當然也能收回。
到的二門處,鄭老爺子把嫣然交給一個早等候在那的婆子:“侄媳婦,我這個孫女從沒服侍過人,還要你多教導!”
這府裡的下人就沒一個不知道鄭家的孫女格外被疼惜的事,聽鄭老爺子這麼說孫大家的就笑了:“鄭大叔,您放心,咱們也是幾輩子的交情了,該幫忙的我一定會幫忙。”
鄭老爺子又叮囑嫣然幾句,這才瞧著嫣然和孫大家的進去,看著孫女背影,鄭老爺子過了很久才踱著步子離開。命就是這樣,看她的造化了。
嫣然逢年過節時候,也曾進府給幾位主人問安磕頭,可這一回和原來不大一樣,一路上嫣然都低著頭,跟著孫大家的往裡面去。
瞧見嫣然這樣孫大家的反而笑了:“鄭家在這府裡,也是老人兒了,你現在進府服侍,在主人跟前也是不一樣的,若太拘謹,豈不被人笑,這家裡的還比不上外頭買來的不成?”
“嬸嬸說的我明白,可這初進來,也該恭敬些,不給長輩們丟臉才是!”嫣然的回答讓孫大家的仔細瞧了瞧她,接著就笑了:“果然和別人不一樣。”
說話時候她們兩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