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告謝後坐下,李父面色含憂地看著靖南王,開口詢問:“王爺身體可有大礙?不如我等改日再來?”
陳嶽仍是擺手,而後示意陳管家退去,緩了會兒氣才說道:“你若是改日再來,就未必見得著老夫了”
言下之意是他已經沒有多少活頭了,這話卻是讓李綱有些不好接話,他只比陳嶽小一歲,兩人都是武將之後,只不過李家與陳家的發跡史卻是截然相反的。
陳家自開國起就封王,之後慢慢沒落,而李家先祖最早就是個小侍衛,後來家族逐漸興盛的。
大概是因為南朝太過重文輕武,他們之間自然而然就有股惺惺相惜,兩人雖稱不上摯友,但也畢竟同朝為官幾十年,也曾相互扶持。
“這就是你家那二小子?”,陳嶽指了指李不凡,對著李綱笑問道。
“正是幼子”,李綱也不再糾結之前的話題,同陳嶽閒話了起來。
李不凡沉穩地起身,朝著靖南王一拜,自我介紹道:“晚輩李不凡,見過靖南王”
“是個不錯的孩子,這份沉穩不輸敬之啊”,陳嶽點頭稱道,渾濁的眼中不經意間閃過一絲寂寥,看向李綱的目光透著股說不清的複雜,嘆息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啊”
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裡面卻夾雜著太多的沉重。
“犬子無狀,也是個不省心的,比不了他大哥”,李綱嘆笑著回道。
李不凡自然知道他在外的名聲是個什麼樣,他年少時確實荒唐了些,此時只能默預設了。
陳嶽卻不怎麼認同地搖了搖頭,“李大人過謙了”,此時陳管家正好端了茶水進來,陳嶽接茶抿了兩口,才繼續說道:“能找到我西平,又豈是泛泛之輩”
陳管家替三人擺上茶水之後便離去,廳裡的氛圍瞬間便緊張了起來,李不凡一直靜默著,還是李父率先開口:“陳兄,你當知曉今日我父子二人登門拜訪是所為何事”
李父換了稱呼,廳間的氣氛便重新溫了起來,陳嶽只是瞭然地點了點頭,面上也無過多表情,“老夫自然知曉”
陳嶽說著又停頓住,輕咳了兩聲後才繼續:“十五年前老夫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卻是沒有想到,最後是被你李家發現,更想不到你們會將此事瞞下”
“老夫倒當真是小瞧了你,怎麼說,這也是殺頭的重罪”,陳嶽說著竟然笑了起來,好似一切他都已經不在乎。
不同於陳嶽的淡然處之,李綱明顯還是有些接受不能,他追問:“陳兄,你這到底是為何?”,語氣沉痛,似乎還有失望。
“為何?”,陳嶽不屑地反問,抖著手指著皇宮的方向,“因為南宮氏根本不配住在皇城,南宮明宇他不配坐在龍椅上!”
他越說越激動,咳得更加厲害,身子也佝僂地更狠。
李父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原本還抱著幻想,不相信皇城的火藥是靖南王埋下的。
但是此刻,單就是陳嶽方才那兩句話,就足夠他抄家滅門誅九族了。
“王爺既然身體不適,那下官改日再來拜訪吧”,李綱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朝陳嶽一施禮便要告辭。
李不凡的動作慢了三分,其實他倒是很認同陳嶽的話,南宮氏的確不配那九五之尊。
“老夫好得很!”,陳嶽突然一聲暴喝,一把摔了手裡的茶杯。
李綱將要退後的腳步頓了頓,看向陳嶽的目光終究有些不忍,“陳兄先別動氣,身體要緊”
主位上陳嶽顫抖著站了起來,“十八年前,我嫡妹入宮被封為貴人,次年她就自縊於冷宮”
“十六年前,我兒身患急症,群醫束手無策,本王求跪在御書房外一天一夜,也沒能求得一株雪蓮為我兒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