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兒的,不介意是誰的人,都能用;但秦國公主的性子,即使他們這些老於情報的,也有些捉摸不透,往常見著她薄涼的表情,似乎對事情漫不經心,又似乎什麼都瞭然,這種難測的感覺最讓人發怵,三人難免擔心秦國公主監國後,他們的位置會不會“挪一挪”,如今聖人這般表態,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自是感激叩首。
聖人又問起奏章中分析推測的幾個細節,三人懸於心中的一件大事解決,神態自也輕鬆起來,有些大膽的推測,未書於奏章上的,也敢說出來。
奏對間,三位宰相和太醫署的長貳官陸續到全了,先後閱了靖安司的奏報,個個臉色都凝重起來。
閣內議事至酉初方歇。
次日,政事堂頒下的檢疫防疫諭旨便由八百里急遞傳向南方諸道、安南都護府,以及東部、北部沿海的山東道、東海都護府和安北、安東兩個都護府。
這一日晨起下了小雨,蕭琰將養三日骨頭已經完全長好了,照例是辰正二刻朝食後出門,與慕容絕同行去劍陣巷。
兩人俱是內力深厚,到得劍陣巷時,衣衫也是上下乾燥沒沾到一絲雨溼。
蕭琰仍入四象七宿陣。
這一次經歷了四戰,共堅持了五個時辰,一身鮮血的被慕容絕提出劍陣巷時,已經是申酉之交了。
從井中日月治療出來,仍然歇三日養骨頭。
蕭琰養了兩日,朝廷發給揚州的諭旨還在路上,而在棲鶴觀又舉行了一次疫證的辨證論治。
辨證是醫家治病非常重要的環節,既辨病又辨證,詳細分析症候和病理變化,主要不是著眼於“病”的異同,而是將重點放在“證”的區別上,這正是確定目前的疫證所需的。參加辨證的不僅有道門的主要藥師,還有太醫丞胡汝鄰和兩名太醫,醫官局博士常燾和兩名助教,以及慶餘堂、仁濟堂、和順堂、怡康堂、保安堂等幾個揚州大藥堂的積年老名醫,濟濟一堂的坐了二十多人。
因為人多,辨證會沒在觀主茶室舉行,而是移到了觀中講經的經堂,因為已過了晨課,並不影響觀中道士的日常。
眾人都脫履坐在蒲團上,面對面圍成一個“口”字,方便說話。醫官局和本地醫家坐在東面和南面,太醫署的太醫坐在了北面,道門的藥師坐西面,並按字輩:沈清猗是掌殿的大弟子,因之道號“至元”,元者,首也,雖入門最晚,卻坐在了起首的位置,之下才是至和、至平、至桓,餘者便是廣字輩。
年齡最小,卻居字輩之首,難免引人矚目。沈清猗對這種驚訝注目——暗裡必定揣著懷疑的忖度恍若無視般,氣質清冽如梅,又閒雅自如,彷彿參加世家的一場賞花賦詩聚會,坐立行止都油然透出的雍容優雅氣度便讓人覺得朗月在側,不是驕陽灼目,卻讓人覺得居於其側便如星子之於皓月,光芒閃爍也不及那中天懸月的清輝,竟將他們所見過的世家子弟都比了下去。眾醫不由暗忖:不愧是甲姓世家女!雖對她醫道造詣還有懷疑,卻也自生凜然,不敢在面上露出輕慢之色。
沈清猗和至桓都只到揚州三日,雖然這三天已經盡曉疫情,去過了各個隔離區,診斷辨異過病患,但均是頭回參加辨證論治,便只靜坐而聽。這些醫家們辨證過兩次彼此都已經熟悉了,初始因為沈清猗那身清冽雍容的氣度有種珠玉在側的拘謹,但辨證一起,大家便都忘了其他,顧自投入到其中。
“……脾胃素虛之人,六氣為病,陰陽二氣亂於腸胃,因時氣而更見其虛,中陽既虛,寒溼自盛,以致朝食暮瀉而為飧洩,甚加嘔吐而為霍亂。其瀉者,必是清谷而非臭穢,吐者亦必澄澈而非酸濁。小便之利,口之不渴,如此,才是寒溼霍亂,可以理中丸、五苓之類治之。”常燾眼下青黑之色更重,說起辨證來卻是精神極旺,侃侃而談不停頓,“諸位皆知,寒溼霍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