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城兩大酒樓,一個醉香樓,一個白樓,不僅夜裡繁榮,白日裡也是人來人往,醉香樓打尖的外地人較多,白樓則是本地人居多。
論菜品,各有千秋,但酒香還是醉香樓的更勝一籌,因此去的人多數都是愛美酒的公子爺們,白樓不一樣,人群混雜,上到六七十歲的老嫗,下到幾歲的小娃,其中不乏有年輕小娘子的身影,比如今日,抬頭一望去,閣樓一排撐起的直欞窗內,便坐著兩位小娘子。
半撐起的窗扇擋住了兩人的臉,只能瞧見女郎的半邊肩膀,右側那位小娘子著藕色羅紗窄袖短衫配杏黃半臂,胳膊上的雪色披帛似乎礙到了她,抬手繞了繞又伸手扶了一下發鬢,舉止雍容優雅。
樓裡樓外,隔得太遠,哪裡能聞到什麼味兒,不看還好,越看心頭越難受,越癢癢,周鄺嘆了一聲,“罷了,望梅止不了渴,謝兄,咱還是走吧。”
一轉頭,卻沒看到身旁的人,再一尋,只見其已抬步往白樓門口走去。
周鄺一愣,趕緊追上,“謝兄先說好,我身上可是分文都沒了。”
前面的人沒搭話,腳步沒停,繼續往前。
此時正是午食的飯點,客滿為患,白樓門前停了一排馬車,馬伕守在馬車旁,眼睛極尖,轉身便鑽進了樓內。
周鄺見他還在往前衝,大有要進樓的架勢,暗道這人是不是被逼瘋了,一面追一面勸說,“謝兄冷靜,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如今的那點俸祿,還是別揮霍了,嫂子在家還等你養呢”
前面的人卻充耳不聞。
幾波出來的客人擋了腳步,兩人一前一後從人縫裡擠了過去,伸手掀簾,跑趟的立馬上前來招呼,“喲,謝員外,世子爺,好久沒見著一位了。”弓腰賠禮道,“實在抱歉,這會兒人太多,位子沒了,要不兩位稍等一會兒,小的這就去騰個地兒”
“不必,找人。”謝劭打斷,直接上樓。
周鄺完全摸不著頭腦,只能跟在他身後,上了一樓,包廂大堂早已滿座,人群吵吵嚷嚷,讓人耳聾眼花。
謝劭徑直朝著窗邊一排位子走去,掃眼一望,小娘子倒是有幾位,卻並非他適才瞧見的人。
抿唇擰眉,眼花了?
周鄺聽到了他剛才說得那句“找人”,疑惑地問,“謝兄要找誰?”
謝劭沒答,揉了一下眼眶,舉目往四周又探了一圈,確定沒有小娘子的身影,不覺自嘲,當真是餓花眼了吧。
她身上的珠釵已經抵押了個乾淨,哪裡還有錢上這兒。
是他疑神疑鬼了。
“走吧,看錯了。”謝劭轉身下樓,周鄺莫名其妙跟著他跑了一趟,滿腹好奇,正欲追問他到底看到了誰,對面突然走來一人,驚訝地喚了一聲,“三公子?”
謝劭抬頭,認出來了,是謝家的馬伕,眉頭一緊,剛消失的疑慮再次冒了出來,“你怎麼在這兒。”
馬伕揚了一下手裡的
食盒,“老夫人這幾日沒胃口,沒怎麼吃東西,三奶奶惦記在心,這不今兒從溫家回來,路過白樓,便讓小的進來替老夫人買了幾塊鹼水豆腐,讓老夫人開開胃。”
幾塊豆腐,不過幾十文,倒也花不了多少銀錢。
謝劭問,“她人呢。”
馬伕道,“三奶奶剛下樓,去藥房替老夫人挑選天麻去了。”
看來並非自己眼花,還真上來過。
跟著馬伕出了白樓,橫豎也沒什麼事,問她在哪家藥鋪,馬伕抬手指了一下斜對面的一排鋪子,“三奶奶倒沒細說,應該在那兒。”
周鄺終於知道他適才在尋誰了,想起屁股上那塊傷,多少還是有點怵,沒再跟上,“謝兄同嫂子好好逛逛,我先回去。”
斜對面只有兩家藥鋪,不難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