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一襲煙紫長裙套半臂,頭梳高鬢,來不及去猜想她是誰,溫殊色便被前面那句“兒媳婦”炸得腦子空白。
跟前緊閉的房間也在婦人抬腿的一瞬間,從裡開啟,閔章立在屋內一臉驚慌,躬身行禮,“二爺,二夫人。”
“喲,知道開門了。”婦人收回伸出去的腳,掃了一眼裡屋的位置,這才緩緩回過頭。
婦人目光碰過來的瞬間,溫殊色慌忙垂下了頭。
急急忙忙把挽起的長袖捋下來,往後退了兩步,朝跟前的二人屈膝蹲禮,“父親,母親。”
蒼天大地,她都幹了什麼
這回倒怪不得旁人,全砸在了自己的手裡。
知道謝家公婆這兩日會來,今兒她還偷偷練習了一番,怎麼說話,怎麼行禮,站姿坐姿,都拿捏好了,殊不知沒算準日子,一切都白搭了。
祖母時常教導她,人與人的第一印象至關重要。要時刻提醒自己注意言行,誰知道什麼時候便被旁人瞧見了你不好的一面,平時的努力豈不是都白費了嗎。
這話可不就是說的她嗎,她一向都做得很好,偏偏這時候來
也不用隱瞞了,公婆已經知道了兩人分房睡,還撞見了她如此潑辣的一面,以謝劭對兩人的描述,今兒八成要逼著他休妻。
也不知道謝老祖宗來了沒
心頭忐忑煎熬,尤其是耳邊安靜了下來,知道自己在被公婆打探,愈發無地自容。
婦人側身讓出頭頂紗燈的光,歪下頭瞧了她一眼,大致見到了個模樣,輕聲一笑,“這一路上個個都說咱們兒子因禍得福,我還道是旁人嫉妒,如今瞧了兒媳婦,倒也明白了,果然是讓他謝三佔了便宜。”
溫殊色一愣。
今日來得匆忙,二夫人也沒想到會便撞見了這一幕,知道這孩子怕是嚇得不輕,沒先與她說話,轉身進屋去瞧那位‘大爺’。
看看他何來的本事,把自己的媳婦兒關在門外。
謝僕射適才也怕溫殊色尷尬,沒急著上前,見夫人進了屋,才從旁邊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跟前恨不得把頭埋在地心的小娘子,生怕嚇著了她,輕聲問道:“是殊色吧?”
溫殊色腦袋垂得更低了。
謝僕射一笑,“放心,你母親會替你做主。”
轉身也跟著進了屋。
兩人的態度似乎與她想象的不一樣,溫殊色一時沒回過神,愣愣地蹲在那,旁邊的晴姑姑及時扯了她一把,“娘子”
溫殊色醒過神,趕緊跟上。
屋內謝劭也沒料到兩人來得這麼快,還是在這大晚上,如此不是時候。
小娘子在外面不知道還好不。
伸長了脖子正往外看,便見快半年不見的二夫人撩起了簾子,目光輕飄飄地眺過來,打探著他。
謝劭一手捂住肩頭,皺緊眉頭,艱難地起身,“母親
。”
二夫人配合著他的動作,輕“嘶”一聲,進屋走到他跟前,抬起手,不顧他阻攔一把扯開了他衣襟。
傷口已經換了藥,今日剛清了瘀血,血跡浸出紗布之外,瞧上去這傷確實不輕,二夫人意外地看向他,“何時如此拼命了?”
謝劭沒答,匆匆把衣襟合上,坐回床上,“母親怎麼回來了,外祖母傷勢可好些了。”
“摔了一跤,問題不大,不過把養了半輩子的指甲給折斷了,慪了幾日,吃不下東西”
謝僕射進來及時添了一句,“膝蓋也碰傷了,淤了好幾天。”
謝劭抬起頭。
所以,兩人為了外祖母斷掉的指甲,躲在揚州幾個月,看著自己傾家蕩產,謝家大爺犯蠢謀反,他和小娘子一路被人追殺?
當初的諾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