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響了四聲,兩根箭沒入眼前的水缸,另兩根沒入另一隻水缸了。
乾清大口喘氣,眼睛呆呆向前望去,只見眼前那隻“箭”使水缸產生了巨大裂縫,一下子,水缸崩裂開了!
乾清離水缸最近,渾身是汗,一邊發抖一邊向後爬去,衣衫也被刮破了。
一股黑流從水缸湧了出來。
待乾清乾清看清那黑色之物,腦袋“轟隆”一聲,血氣立即上湧。
“天吶!這是……螞蟻?”方千臉色變得蒼白,盯著乾清身邊的水缸。
就在院子的另一角,侍衛一看,大聲道:“這一缸也裂了……這……也是螞蟻!”
“你個殺千刀的——”乾清罵著,胃裡一陣翻騰,他一躍而起,撒腿就跑,迅速退到院子外面,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跑的這麼快!
“真是晦氣到家!”乾清除了林苑自己仍然感到一陣噁心,卻見院中守衛下意識後退,所有人都像僵住的木偶。沒有人出聲,沒有人下令,沒有人有任何行動。
誰見過這種場面!
水缸完全破了,那螞蟻不是一小片,是大一群,就這麼如同流水一樣的冒出來,越來越多,黑浪滾滾,覆蓋在白色的犀骨上,乍一眼望去,好似白色與黑色交織的流動著的沙,可是那卻是活物,千萬只,在燈影下像不斷從地獄湧出的死亡河流,啃噬著慘白的骨頭。
十足叫人噁心。
在這一瞬間,院子裡是絕對的安靜,似能聽見千萬只螞蟻蠕動的聲音。
楊府尹嚇的僵住了。他的腦袋雖然不靈光,此時卻明白了一切——守衛彙報過,賣私釀的張老闆丟了釀酒之物。
就是這兩缸螞蟻啊!
誰能想到張老闆的東西居然是青衣奇盜偷的!
眼下之景過於奇特,趙大人先反應過來,怒視前方。但他喉嚨動了動,卻未出聲。
他需要迅速做出行動判斷。趨蟻,用火是不行的。他不知道犀骨碰到火會怎麼樣,也不知道贗品會不會耐火。但水呢?不行,不行!萬一有什麼詭計,豈不中了圈套。
“都別動!原地待命!”趙大人大吼,掃了一眼眾人,聲如洪鐘,“切忌慌亂!不過是螞蟻,螞蟻能偷走什麼!誰敢擅離值守,嚴懲不怠!”
“那就……這麼看著?”楊府呆滯的望著,又驚恐的看了看八角琉璃亭,又想轉身和乾清一般跑出去,無奈不可,但所幸離那“螞蟻窩”最遠。
趙大人冷聲道:“庸城府衙有無樟腦、薄荷一類的物品?”
“府衙哪有這些東西啊!”楊府尹汗如雨下。
“那做飯加的香料呢?花椒、八角茴香一類的?情況危急,不如——”
“有、有的!”楊府尹點頭,忙抬起胖手差遣人去拿。
幾名守衛立刻從院子裡衝出來,有幾人甚至撞到了乾清——誰也不想在這麼噁心的地方呆下去。不一會兒,他們就拿來了一些驅蟻物事,又去附近民家以及醫館借了一些,散在院子裡。
吹雪此刻還在樹上,它似乎醒了,舔舔爪子,空洞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像一尊雪白的雕像。
但是誰也無心去理會它。
院子中散滿了藿香、樟腦,甚至茴香和重陽節要用的茱萸葉子——總之是什麼帶香氣的東西都一股腦用上。守衛們雖然心中慌亂,卻又秩序井然,不至於手足無措。乾清不禁感嘆,守衛首先要紀律嚴明,臨危不亂,如此方能成就大事。
雖然反應慢點,這都是戰場上派下來的人啊!
庸城衙府的院子裡幾乎都是魏晉的石燈,燈火安靜的燃燒著,流火點點。石燈自春秋而起,流於魏晉南北朝時期,陰刻、透雕多見,多是蓮花的花紋。乾清遠遠的從院子外頭望去,只瞧得燈火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