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不吭聲,把眼光盯著果兒,似乎要看出他提到的神藥到底是真還是假。顯然,這孤注一擲成功的關鍵就在於果兒了。他慢慢緩過神來,似乎是自言自語說:“你們死了才兩個,我是一寨之主,全寨人的身家性命都在我的身上啊!”
果兒看見寨主鬆了口吻,趕緊一步上前,一番敘說,直聽得黑黛破涕為笑。寨主又和他一番耳語,一番商定,到最後,寨主說:“明天是送親的日子,一早就全寨準備,午時準時發親,送往土王宮!”
這真是:果兒獻計文明藥,黑黛重開桃花臉!
第六回 送妃子勇闖王宮
第六回 送妃子勇闖王宮
山裡人的日子過得慢,山裡人的白天也醒得晚,雞叫聲早已停了,屋底下牛欄馬欄裡的牲口嗥嗥地叫,豬欄裡的豬餓得直拱柵門子,山寨裡的人這才起來,伸著懶腰,扯著哈欠,陸續地,一家接著一家的屋頂冒出了裊裊炊煙。
今天卻不一樣,寨里人比往常起得早了許多。寨主拖著個大煙袋,一口一口狠狠地吸,每吸一口,臉上蚯蚓一樣的肌肉都一陣陣地緊繃。他揹著手,駝著背,這裡指指點點,那裡看看問問,直到把三十多人的隊伍送出了寨門。
這支三十多人的隊伍裡,男女都穿著新衣,黑黛黑玉兩姊妹都頭挽花布帕,由年長的阿姐阿嬸們簇擁著。後生們一色青衣筒褲,頭上圍著青頭幞兒,篾籮裡是掛了紅的豬頭、羊首、整半邊分割的豬肉牛肉、餈粑、山雞、虎皮,後生們抬的抬、扛的扛,一起來到溪邊。
人和貨都上到了三隻船上,解開綁在石頭上的繩子,順水直下。
這時太陽還未到正頭頂上,兩岸陡峭的山峰樹木遮住了太陽的光線,照不到人和船的身上。只有當船上的人抬頭望的時候,才能看到一抹抹紅色的光線射向了山頂滴翠的樹梢上,這一抹抹的血色似乎預示著一場兇猛的撕殺就要開始了。
再看船上的人,女人大都年輕敏捷,男子都個個身手矯健。小船似乎理解船上主人的心情,席捲著浪花,一衝而過。
小溪不寬也不深,岸邊怪石嶙峋,這就需要撐篙人眼疾手快,水道熟悉。說到熟悉水道,這有何難,寨裡的後生從小就在這條溪裡泡大,泅水摸魚、釣龜網鱔,這條溪裡,哪裡有潭,哪裡水下有尖石,他們個個都像自己家裡的門坎一樣,跨多了自然就熟悉。
果兒來到寨子裡後曬黑了臉,磨粗了手,一身青衣的他看不出和寨子裡的後生有什麼兩樣。此刻他正坐在最後一條押陣的船上,目光如鷹,望著中間的那條船。那條船上除了兩個篙手,一船都是女子,黑黛和黑玉兩姊妹就正在那條船的艙裡坐著。
嘎龍和嘎虎是兩兄弟,哥哥嘎龍瘦長,弟弟嘎虎矮矬,這一對苦命的孩子只相差一歲半。弟弟嘎虎生下才一個月,阿媽去了土王宮裡當奶媽,卻一去不復返。人說她把王宮裡的花瓶打碎了,吃了一餐吊打,下來半夜在宮後的一株老苦楝樹上吊死了。阿媽的死屍被抬回了寨裡,現在就埋藏在嘎龍家的屋後,十七年過去了,墳上的草木已是被割了一季又一季。
沒孃的孩子少疼愛,餓了燒紅薯、烤包穀,穿著襤褸的衣,捱了多少凍,兩個孩子長大了。一滴露珠一顆草啊,窮人的孩子天照應,兩兄弟就這樣呼吸著山風長大了。
無論經歷過多少苦難,孩子一到成熟的年齡,就像到季的花蕾要展開笑臉。此刻嘎龍正在第一條船的船頭,手拿撐篙,敞開歌喉唱了起來:
“船兒順水跑飛快呃,
有心阿姐你快來。
竹篙一點水開花呃,
阿姐你為何不說話?
溪裡魚兒看得見呃,
阿姐你為何不見面?”
三條船上的人本來都很沉悶,聽到歌聲,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