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替你還。」
蔣南腫著眼睛看他,哽著嗓子說:「我欠了好多,我還欠李元朗的。」
他手指撫著她眼下,小心地撫平她的淚,輕聲說:「知道。」
蔣南一把打掉他的手,「你幫我還什麼?有病!」
說完她用力從他懷裡掙脫,自言自語道:「你放我走,這和你沒關係。」
還沒離開超過二十厘米,就又被他摟在懷裡,他緊緊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發頂,輕輕摩擦。
「是我的,我欠你八十萬呢。」
「你不是說錢包丟了嗎?」
他安靜幾秒後,才往下挪了點身子,和她對視。
蔣南的短髮變長了,碎發被眼淚打濕粘在臉頰,他眼神落在那,手指緩慢地把那縷頭髮推到耳後。
她還在哭,眼淚順著眼角劃過鼻樑,再嘩啦一下流進另一隻眼睛裡。
她努力不眨眼,就那麼幹瞪著他。
周楊被她的倔勁逗笑,指尖輕彈她額頭,又馬上去揉。
「蔣南,你知道,在我走投無路時,發現錢包裡的卡時是什麼心情嗎?」
他嘆氣,眼神深邃悠遠,像又回到那個極冷的冬天。
他把被子掀開,把他和蔣南全包在裡面,預備說一個很長的故事。
蔣南只露個頭,眼睛紅紅的,還在抽泣。
「那是我回來的第二年冬天,零下四十度,我的小店欠了半年房租,進貨的欠款厚厚一沓,又欠銀行貸款,那時候我才恍然,原來想開個店不是有夢想就可以的。」
他的手在被子裡環上蔣南的腰,在她沒有肉的側腰上摩擦著,漸漸變熱。
「忽然明白了,我攢了好幾年的十萬塊,不到一年就消失了,最後落到連門都開不了的地步。」
蔣南聽他說,手在被子裡推開側腰上的手,卻被他反手握在掌心,再也掙脫不掉。
她皺眉,周楊卻渾然不覺,繼續說:
「背了一身債,死路一條了,我想就這麼算了吧,反正每天都有人死,多我一個也不多。」
蔣南的手不再掙脫,輕輕回應他的力道。
他像得到鼓勵一般,湊過來,額頭抵著她發頂。
「我真想死,繩子都繫好了。」
他忽然笑出來,像講述別人故事一樣,只是眼眶泛紅,聲音是極力忍耐的哽咽。
「我想,死之前看看照片,那是我家唯一一張照片,他們都不在了,就剩我,可惜我沒能耐,也要去找他們了。」
「然後,我發現你放在那的的卡。」
他眼裡有水,有她驚愕的臉。
「我是恨你的,我想讓你看看,跟我在一起也能過好日子,不就是別墅豪車麼?我也能給你。」
「可是,步步朝下走,做生意不是那麼容易的。我把卡插到提款機裡,才忽然想到分別時你說的話,我太年輕了,真的,我恨我年輕。」
他忽然把頭埋在她肩膀,呼吸不穩,肩膀上的家居服也漸漸浸濕,她沒說話,把手放在他背上,輕輕摩擦。
「都過去了。」
那些說著說著就要流淚的痛苦已經過去了,再也不會出現了,現在的他,很好。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熬過去了,涅槃重生,以後的日子寬闊平坦,再也不用受苦了。
他呼吸漸漸平緩,卻不想被她看到哭的樣子。
在她脖頸撥出熱氣,甕聲甕氣地說:「我就剩你了,以後我們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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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南僵住,為什麼把她也劃進他生活裡?
她慌了神,硬著頭皮說:「會的,以後會好的,我會把你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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