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浮堂沉默不語,恭敬退下。
……
既然不再虛偽,便沒有人再理會薛忘虛和丁寧。
已然落座的竹山縣貴人們看著薛忘虛對待封浮堂的態度,也隱約猜測出薛忘虛和丁寧並非是來捧場,而是來尋仇的,他們的眼睛裡便也都流出了些冷嘲之意。
在他們看來,封家是絕對不會怕事的,所需要看的,便是這兩個外鄉人以何種方式收場。
巡遊了一圈的灶神像首先落座。
接著跳大神的隊伍圍繞著灶神像更加賣力的跳著,各種供品奉上貢桌。
幾乎就在貢品擺放完畢的瞬間,外圍的人群歡呼聲四起,一方輕輦行在最前,輦上帷蓋錦繡如團,看上去華貴異常,但卻沒有坐人,只是中間放置著一塊玉版,正中有一卷錦面的畫卷。
這方輦後,緊隨著步行的一群人,便都是封家的人,其中一身素色禪衣,一塵不染的封千濁便位於最前。
道上兩側的民眾對封千濁顯然是尊敬到了極點,甚至有不人沿街跪了下去,對著他行跪拜大禮。
看著這樣的景象,丁寧面容依舊平靜到了極點,如浪潮中的岩石。
薛忘虛卻是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來他對這地方的鄭人的確不錯。」
丁寧如長孫淺雪一貫的清冷語氣說道:「若為人真的不錯,在巴山劍場被大軍攻破的時候,他就應該和其他的師兄弟一起戰死了。」
薛忘虛有些擔憂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故事知道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
丁寧說道:「不管是故事還是現在的事,有些道理總不會變的。這就是我喜歡張儀師兄而不喜歡蘇秦師兄的道理。」
薛忘虛微微一怔,讚許道:「有道理,哪怕張儀婦人之仁,婆婆媽媽,但他的確關愛同門……有時候難論對錯,但首先要論基本的氣節。」
封千濁行至香案前。
在這個過程裡,他甚至根本就沒有看薛忘虛一眼,在周圍山民無比尊敬的呼喊之中,他也沒有半分驕縱的神情,始終保持著絕對的謙恭,好像他身前輦架上不只是供奉著皇后的畫卷,而是坐著皇后本人一般。
他第一個開始上香,然後開始說話,和往年不同,今日裡他說話的重點,便自然聚集在了皇后的這幅畫捲上。
所說的自然是皇后如何寬厚,如何對竹山縣關愛有加,今日裡一年一度的灶神廟會,皇后還特意親筆繪製了一副寓意吉祥的畫卷,為竹山縣所有百姓祈福。
聽著這樣的話語,「皇后殿下」「皇后殿下」這樣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低垂著頭的丁寧的平靜的臉上緩緩的浮起了一層冷意。
他在心中冷諷的想著,卻是為了避免薛忘虛的過多擔憂,沒有直接開口說出來。
若是此刻大秦帝國最尊貴的那名女子真的那麼寬厚,真的那麼對鄭人關愛有加,為什麼當年鄭國被滅,無數鄭人在修渠苦役和遷徙途中死去的時候,卻未見到她站出來說句話?
相反在那些時間裡,她表現得反而比許多秦人還要冷酷,只是因為不想讓人過多將她和鄭人聯絡在一起。
若這是為了昔日的冷酷而進行的一絲懺悔和補償,當她想起過往的其他許多事情時,想到那些過分的冷酷,她也會有一絲懺悔麼?
……
廟會很快進入了最高潮的部分。
在竹山縣民眾山呼皇后娘娘千歲的如雷聲音裡,封千濁無比莊重的對著那捲畫卷行禮,然後取出畫卷,行至灶神神像前,解開捆縛在畫捲上的金絲線。
所有的聲音迅速消失,場間迅速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很想看看,皇后娘娘親筆的畫卷裡,到底畫的是什麼。
丁寧也很想知道,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