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之後,丁寧看著鄭煞接著說道:「若是你能刺上當年的王驚夢一劍,整個天下的修行者都會認為你是最強的宗師之一,但現在即便能夠刺上我一劍,天下的修行者真的會這麼想麼?」
聽著這樣的話語,鄭煞突然笑了起來,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齒:「任何足夠分量的戰鬥在修行者的世界都會傳播得很快很遠,所以你我今日一戰,你一定要表現得強一些。」
「我的話並沒有說完。」丁寧搖了搖頭,抬起了頭來,「那些是別人可能會有的想法,我的想法是,若是一對一比劍,有誰能夠在我身上刺上一劍?還有……真正足以代表膠東郡的人,在長陵已經被鄭袖藉手殺了一批,今日殺了你之後,膠東郡的老人,應該一個都不剩了罷。」
丁寧的身材遠沒有鄭煞高大。
他的語氣也和平時一樣平靜。
然而當他此時抬起頭,說出這句話時,給在場所有人的感受,卻是他的身體高大到了雲端,居高臨下的看著所有人。
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氣勢。
尤其當丁寧說到那句「若是一對一比劍,有誰能夠在我身上刺上一劍?」時,在場很多的修行者,尤其是那些修為較高的修行者,更是心中生出一種極大的恐懼。
鄭煞神情微變,他忍不住張開了口,想要說什麼。
然而丁寧卻不再給他多話的機會,目光如閃電般直刺鄭煞的雙瞳:「既然要試,你還在等什麼,等著我先出手麼?」
這句話很不客氣,強橫而無禮,但這本身便不是一場純粹的比劍,和長陵劍師之間的切磋完全不同。
對於鄭煞而言,卻是最好不過。
他原本就沒有信心讓丁寧先出手。
丁寧的這種相邀,他當然不會推辭。
他的手指微動。
這動作很輕柔,連一絲風聲都不會帶起,然而天地間一根無形的線卻已經被他帶動,一種原有的平衡被他打破。
天空裡響起一聲無比沉悶的巨響。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抬頭望天。
所有人看到了一道星火從高空急速的墜落而至。
凝寂滅的星辰元氣為星火,如天外的神靈俯瞰著這方天地,這本是鄭袖獨有的手段,在所有修行者的認知裡,只有鄭袖領悟了這種手段,而且這種手段是融合了膠東郡和巴山劍場的秘術。
所以當看到這道星火的一剎那,這城裡絕大多數的修行者都感到了強烈的震驚,但在下一刻,他們卻都看出了端倪。
火焰的內裡一顆隕星!
或者用修行者典籍裡更精準的詞彙描繪,是一塊隕鐵或者天鐵。
是隕星墜落之後的殘留物,星辰裡各種精金在各種元氣的燃燒之後自然形成的結核。
修行者的世界裡,有很多兵器都是用這種天鐵打造而成,比如說劍山劍。
但鄭煞的這件本命物,卻是沒有經過任何手段的改變,依舊保持著這塊天鐵最原始的樣子,連熔融燃燒的痕跡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正是因為沒有改變,所以這塊如一間房屋大小的天鐵之中的星辰元氣才留存了下來。
這些星辰元氣在修行者的感知裡狂暴不堪,如同亂撞的猛獸,撕碎著沿途所遭遇的一切。
這些星辰元氣和鄭煞融入這塊天鐵裡的本命元氣,以及墜落時接觸的天地元氣劇烈的摩擦,產生了可怕的烈焰和濃煙。
所以鄭袖的星火是純淨、寂滅而冷酷,而鄭煞使用的這道星火,卻是狂暴、熾烈而駁雜,瘋狂不堪。
元氣性質越是混亂,就越是不能被瞭解,越是無法阻擋。
鄭煞的這件本命物,就像是用他的血肉蓄養卻囚禁的兇獸,一旦放出連他自己都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