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一程,天色將晚。陳輔年事已高,又功力全失,本想咬牙撐到前面有人的所在,但陳靖仇見師父越走越疲憊,便提議乾脆露宿一晚,明天再走。好在他們帶著帳篷,便找了個背風的所在搭好帳篷,又拾了些柴火煮了些吃的。吃完飯,陳輔已是累極,倒頭便睡,陳靖仇卻睡不著,坐在火堆邊想著心事。聽師父在帳中發出了鼾聲,他生怕吵著師父,抬頭見月色如水,便沿著山徑走去,想要散散心。走了一程,見葉黃草枯,一派蕭索,心中更是不樂,路邊正好有幾塊大石頭,就走了過來坐下,從懷裡摸出笛子。
現在吹笛,師父也不會罵自己玩物喪志了吧?他想著,把笛子湊到唇邊正要試個音,卻聽得有人喝道:“好膽子!”
陳靖仇此時坐的地方,是個山嘴,路在此處拐了個彎,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又粗又破。他嚇了一跳,心道:“難道吹笛子都不準嗎?”可自己明明還沒有吹,這些人難道眼睛會透過山壁不成?他正想過去看看到底是誰在喊,卻聽又有個人朗聲道:“多謝諸位謬讚。”這聲音非常清朗,和那個破鑼嗓子大異其趣。陳靖仇恍然大悟,才知道並不是喝止自己,可他也好奇心起,心想在這荒郊野外怎麼還會有人?
沿著山徑上前,拐了個彎,前面是一片空地。月光下,只見有一群人正面對自己,另外有幾個人背對著。背對著他的那幾個人都背了些包裹,除了當先一個少年身著錦袍,一個個都在發抖,而朝著他的有十幾個人,手裡卻都拿著兵器。陳靖仇恍然大悟,心道:“原來有山賊劫道,那錦袍少年定然不肯就範,所以這破鑼嗓說什麼‘好膽子’。”只是想到那少年居然還說什麼“多謝諸位謬讚”,膽子果然大得可以,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一出來,那些劫道之人便已發覺,待看他居然不逃反笑,身後還揹著長劍,一個漢子高聲喝道:“對面的朋友,這票生意我們做了,你去別處求財吧。”
他這般一說,那錦袍少年猛地一轉身,看到陳靖仇,眉頭便是一皺,想必覺得陳靖仇如此人物,居然也來劫道,實在讓人惋惜。陳靖仇見他的表情已知道他誤解了,高聲道:“諸位大哥,我只是路過之人,身邊帶了點盤纏,不是做生意的。”
那破鑼嗓見陳靖仇這般說,眉頭也是一皺,邊上一個嘍囉小聲道:“二哥,這少年是傻子不成?”這破鑼嗓道:“豈有此理!小心,他準是想黑吃黑。”
陳靖仇相貌俊雅,衣著雖不華貴,卻甚是整潔,身後還揹著劍,儀表非俗,那嘍囉一聽,心裡便有點發怵,低聲道:“二哥,他想黑吃黑……我去叫魔頭大哥出來吧?”
破鑼嗓道:“魔頭大哥一出手,太不划算,先看看情形再說。”他把手中的刀在身前虛空一劈,喝道:“朋友,看來你是吃定這票貨了?”
陳靖仇見這夥山賊個個衣衫上打滿補丁,倒有些同情,心想這些人鋌而走險劫道,定然也有難處,把他們打跑就是了,不必開殺戒。他微笑著又上前兩步道:“這位破鑼大哥……”
破鑼嗓喝道:“剛才那位國成兄弟才姓羅,老子姓楊,大名淵升!我們多魔組好漢,劫富濟貧,替天行道,讓你開開眼,記住了,這位兄弟姓鮑,名弘修,有個驚天動地的外號,說出來嚇死你,叫阿鮑!”
陳靖仇聽他說那個驚天動地的外號居然是阿鮑,本來心情不太好,也忍不住笑道:“那楊大哥的外號動地驚天,定是叫阿升了。”
破鑼嗓讚道:“真是孺子可教。邊上那個濃眉大眼的好漢乃是人稱水怪的黃志榮,再邊上的英俊少年姓楊,名叫志豪,外號阿財。喏,我左手站著的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下山虎陳盈君……”
陳靖仇見他說的這下山虎陳盈君卻是個瘦骨伶仃的小個子,心道這多魔組只怕也是世道不寧,無法可想才來打劫,所以連外號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