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第二最好不相知
鳶也不言不語,抬起雙手,高舉過頭頂,然後分開,跪下,掌心貼在地面,磕頭,進而將全身都撲在地面。
安娜一驚:「小姐!」
鳶也沉默不言,站起來,走三步,再跪,再磕,再撲……
安娜哪裡能看著她這樣,想要強行把她攙起來,比伯卻已經明白了她在做什麼,攔住安娜的手。
「這是等身長頭。」比伯見多識廣,「西藏佛教有一種拜佛儀式,以三步一扣的形式表達對佛祖的無上崇敬,很多心有所求的人,從自己的家鄉出發,向著大昭寺朝拜,以求實現願望。」
安娜怔怔,所以小姐現在,心中是有所求?
……是啊,他們現在回不去,什麼都做不了,除了把希望寄託給神佛,別無他法。
她沒有再攔著鳶也,跟在她身邊,陪著她三步一扣走完八角街。
大約每天都會有人這樣跪過八角街,藏民已經見怪不怪,陽光從路兩邊的轉經筒縫隙穿過,在地上形成柵欄一樣的影子,鳶也不知道磕了幾個頭了,站起來,一看,大昭寺已經在眼前。
寺前香火繚繞,梵音從雲端傳來,有種超脫世俗的空靈,鳶也最後一個頭磕下去,久久沒有起身。
就在這時,安娜的手機響起,她看了一眼,連忙說:「小姐,小姐,是莊園的來電!」
鳶也肩膀輕輕一顫,沒有起來。
安娜接通,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她眼淚瞬間迸出,蹲到鳶也面前:「小姐,小姐,先生……」
她急急說完後面的話,鳶也聽著,眼底沒有焦距,撐著地面站起來,額頭有一個深深的紅印。
她看著大昭寺的金頂,眼前浮光掠影,雙腿一軟,接著,昏厥過去。
……
終於回到蘇黎世,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所有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
鳶也沒有回莊園整頓,下了飛機就直接去醫院。
全世界醫院都是一個樣子,白茫茫的叫人感覺不到任何生氣。
她走在空蕩蕩的走廊,影子折在地上,縮成很小的一團,隨著她推開門,又轉進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依舊那麼俊朗,只是過分蒼白的臉色將他雙眉和睫毛襯得很黑,像宣筆沾了徽墨描摹而出。
她站在床邊很久,路上醞釀了很多質問的話,真到了他面前卻一句都說不出來,她伸出手,手指走過他五官,現在才明白一個道理,就算長成一副不會騙人的樣子,也還是會騙人的。
指腹下的面板透著絲絲涼意,鳶也喉嚨滾了一下,撤回手,轉去洗手間端了一盆溫水出來。
毛巾浸濕,擰乾,仔細地擦了擦他的臉,末了又拿出他手,從手背擦到手心,每一根手指都沒有漏掉。
如果他是醒著的,這種事情絕對不肯假手於人,先前臥床那幾天,也都是撐著身子親力親為,只有現在,這種時候,才會「任人擺弄」。
擦完了手,鳶也又倒了一杯水,用棉簽潤過他乾燥的唇,想著病房裡空氣窒悶,順手又把窗戶開啟。
做完了這些,沒有別的可以做了,她只好坐下,怔怔地看著他,他卻好像是再也不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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