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跪伏地上。沉穩而淡然道:“兒臣在此伏乞父皇允准!”他的語氣甚是平淡,內中卻自有一份堅如磐石,不可輕憾之意。
承平帝終究慢慢道:“往年也不曾見你有此請求,今年怎麼卻忽而動了這個念頭!”
林垣馳緩緩抬頭,目光直視著承平帝,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一絲表情:“前夜兒臣累極,伏桌而眠,忽見母后入屋,親為兒臣披衣,兒臣心中感喟,因而忽起此念……”
承平帝驟然一驚。擱在龍椅把手上的修長雙手輕輕顫了一顫,好半日,才道:“準了!命內廷賜金五千,你……你酌情去辦,切記……切記不可怠慢了……”他語聲破碎而凌亂,說到最後已是語不成聲,灰白的面容上浮現出一團絕不健康的紅暈,使他的面色更覺難看。
林垣馳依禮叩頭謝了:“兒臣謝父皇隆恩!”只是隆恩二字,他卻說的格外的輕,輕如無物一般,聽在旁人耳中,總有一種言不由衷,譏嘲冷諷之意。
荼蘼在旁聽著,不覺暗暗嘆息了一聲。林垣馳與承平帝關係從來都稱不上好,當年若非萬不得已,更是絕不會入宮見駕。承平帝早年對他,也頗冷淡,直到他及冠之後,父子關係才有了些許轉機。其時她也曾好奇問過林垣馳,林垣馳卻只是默然不語,始終不曾說過一個字。
直到後來,她才從宮中一些人的耳中隱約得知杜皇后失寵的內幕。綜合這些內情,她才隱約猜到了一些。不過父子關係雖說不睦,但承平帝其後卻也並沒虧待過林垣馳,最終依舊將皇位傳了給他。如今想來,這其中怕也不無補償之意。
承平帝無力的擺了擺手,慢慢道:“起來罷!馳兒,這些日子,確也辛苦你了!不過朝中事多,父皇身子又大不如前,於國於民,總還須你多多擔待才是!”
聽這語氣,這些日子,為了絆住林垣馳,他似乎放了不少權給這個兒子。
林垣馳聞言,起身又是一拜:“兒臣謝父皇信任!”語氣依舊淡漠的聽不出絲毫感激涕零之意。
承平帝苦笑的看了他一眼,卻是欲言又止。半晌方擺了擺手道:“退下罷!”
林垣馳應著,卻並不急著離去,反道:“兒臣與荼蘼多日不見,想請父皇允准,容她送兒臣一程!”荼蘼一直垂眉斂目坐著,只願這父子二人當她不在,此刻忽而聽了林垣馳這話,卻是不由的暗暗嘆了一聲。承平帝移目看她,面上陰晴不定,許久才輕輕擺手:“準!去罷!”
眼見二人行禮退下,承平帝不覺有些微微的恍惚,放在龍椅上的手也愈發顫的厲害。單薄的胸膛劇烈起伏,瘦削的面容更是忽紅忽白,瞧著甚是詭異。吳源疾步奔了入內,急急扶住他,一面為他撫胸,一面顫身呼喚:“萬歲爺……萬歲爺……您可要保重龍體呀……”
承平帝喘息良久,才算迸出一個字:“藥……”聲音虛弱,面上的灰白之色已轉成了死白。
吳源答應著,忙忙奔了出去,不多一刻的工夫,已取了一隻長頸的青花瓷瓶來,一面倒了水來,一面自瓶內傾出兩粒黃豆大小,硃紅似火的丹藥來,送到承平帝口中。
承平帝原本清寧的目光此時已顯得有些渾濁,他艱難的搖了搖頭:“三顆!”
吳源怔了片刻,不由的輕聲道:“萬歲爺,秦太醫去時,曾再三囑咐,言這藥不可多服……”
承平帝輕輕咳嗽了一聲,依然堅持的重複道:“三顆……”語氣極為堅決。
吳源無奈,只得從瓶內又傾出一粒來,一併送至承平帝口中。承平帝張口含了,又喝了小半盅清水,將那藥送了下去,這才斜靠在龍椅上。那藥效果似是極好,服下不久,他的面色便恢復了先前與荼蘼初見時的灰白色,神情也輕鬆安詳了許多:“扶朕去休息罷!”
他低聲的吩咐著,神色間,盡是睏倦之意。吳源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