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歆踩著腳凳下了來,微笑道,“有勞公公了,起來吧。”
鄧培生這才抬起頭來,看如歆雖說是遠道而來,可妝容衣著竟沒有一絲錯亂。外罩著一件淡黃底子折枝白梅披風,裡頭穿一件淡藍滾邊印花圓領衫,髮髻是圓心髻的式樣,帶著兩根福壽碧玉扁方。因著太后不好,這樣的打扮,既不顯得突兀了太后的病情,亦是不失禮數。鄧培生不禁暗暗咋舌,當初沈如歆在乾元殿裡當差的時候,他是見過幾面的,那時雖說長得是嬌俏清秀,可眼角眉梢絕對沒有如今這樣的不怒自威的神色。
鄧培生忙起了身,“王妃一路辛苦了,只是要勞煩將軍並兵士,這宮中也是不能入內的,倒是要自去住驛站了。”
陶翔在一旁粗著聲音道,“規矩咱們自然都是知道的。”
芸煙見他語氣衝,暗地裡橫了他一眼,扶著如歆向步輦走去。如歆扭頭看向陶翔,“陶將軍路途辛苦,也自去安歇就是了。”
轉身上了步輦,鄧培生下了令,登時就向裡頭走去。天色漸暗,甬道兩旁的燈也被當值的宮人一盞一盞點亮了。簷上的飛簷漸漸看不大清楚,仿若整個皇宮的凌厲都埋藏在了無盡的夜色之中,但總有隱隱的不安向心底襲來,似一隻隱藏在暗夜裡的猛獸,不知何時就會對你露出尖利的爪牙。
鄧培生邊走邊衝如歆笑著,“話說起來,若是有王爺親眷進宮請安,若是留宿必定是安排在東六宮那邊的萬春宮的。可咱們齊王畢竟與旁人不同,更兼王妃您早年也是御前伺候的,皇上待您畢竟與旁人不同,因此您的住處還是從前住的院子。不過當時畢竟是女官,皇上早就下令讓人修繕過了,又往裡頭添了好多器具,可是漂亮呢。”
如歆手緊緊抓著步輦的把手,含著笑意道,“勞煩皇上費心了。”
鄧培生答道,“可不就是呢,幸好您嫁到齊國之後這院子並沒有旁人居住,不然讓人騰出來也是件麻煩事。”
芸煙衝鄧培生道,“從前林貴人是和咱們王妃交好的,只是自打王妃嫁過去後,因著宮裡也不許嬪妃私自通訊,便也沒了聯絡了,只是不知近來如何呢?”
鄧培生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忽然轉過彎來,“您說的是順嬪吧?”
如歆聽見他談起了林鈺兒,微微帶了笑意道,“林貴人是嬪位了麼?也是,這都三年了,位分若是升了也是應當的。”
鄧培生順嘴道,“皇上對順嬪是沒什麼情分的,順嬪膝下也沒有子嗣,嬪位還是王妃您離宮的那年晉的呢。平日裡也是悄沒聲兒的,自己個兒在延禧宮住著呢,這些年倒是身子骨不大好,若不是您今日提起,我當真就忘了這位娘娘呢。”
沈如歆深吸了一口氣,“她身子骨怎麼會不好呢,向來她也是個健壯的,怎麼會生病?”
鄧培生看了看四周,悄聲道,“您是王妃,我也給您說這麼幾句閒話,可什麼都甭告訴旁人。也是聽人說的,好像是皇后不大喜歡順嬪,暗地裡剋扣順嬪的用度,也給順嬪下絆子,如今伺候順嬪的也是沒幾個人了。順嬪也不大受皇上待見,受了委屈也沒地兒說,漸漸就積了病了。”
如歆死死咬了下唇,剋制著自己奔到延禧宮的衝動,也不發一言。過了好一會兒到了壽康宮,如歆下了步輦徑直向裡頭走去,
過了三年多,繞過了影門看到的庭院的模樣同往常也是一樣,一花一木都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仿若還是自己那夜進了這壽康宮的景象。廊下有個小太監奔了過來,“奴才小安子給王妃請安。”
如歆聲音裡有抑制不住的顫聲,“小安子,幾年不見,跟原來長得都不一樣了。”
小安子笑道,“您可算回來了,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您了。”說罷在前頭給如歆引著道,“您快去瞧瞧太后吧,她老人家可想著見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