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漢律的大倉小吏在第二天發現這一狀況之後,立刻明白自己犯下了死罪。為求苟全性命他四處求告,在同僚指點下,他先找到了貂蟬,希望貂蟬在欒奕面前幫他說說話。
貂蟬陪伴欒奕十數載,深知欒奕此人最是講究法不容情,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對違法之人一概嚴懲,絕不姑息,就是自家親戚也從無例外。包庇犯法者更是罪加一等。
於是,為免引火燒身,貂蟬並沒有大營小吏的請求。
現在看來,那小吏又求到了蔡琰那裡。
想到這兒,貂蟬遠遠的打量起蔡琰的表情,見其連連頷首,面前的小吏亦是作揖不止。便知蔡琰定是把這件事應了下來。
貂蟬低聲冷笑,“我倒看看你怎麼幫那人開脫!”
冷笑的工夫,七巧目視那名小吏走出涼亭,而蔡琰在等小吏遠走之後,舉止奇怪的從頭上取下一枚髮簪,竟在身上華麗的宮裙一角戳了個大洞。
“這可是欒郎親手賞賜的裙子……蔡昭姬這是在做什麼?”七巧不明所以。
貂蟬搖了搖頭,“一會兒就知道了!”
一炷香以後,欒奕打著哈欠走進了大廳,蔡琰緊隨其後邁步進來。
在跟父母請安寒暄過後,欒奕大喇喇坐到了他位子上,環視一眾妻妾一圈,開啟話匣子與大家攀談起來。
閒聊的工夫,卻聽有人唉聲嘆氣,他原以為聲音出自阿黎。卻見阿黎雖然不肯打理自己,但跟楊婉相談甚歡,心情看起來還算不錯。
尋本溯源這才發現嘆氣之人近在眼前,乃是蔡琰。
從上到下打量蔡琰一圈,看到蔡琰裙子上的破洞,猜測蔡琰乃是因為心愛的裙子受損而傷感,便道:“一條裙子而已,琰兒莫要感懷。待來日,上街我再親手選一條送與你。”
蔡琰的面色仍未轉好。嘆息道:“不過,為妻哀嘆不單單為了裙子受損。世俗有言‘為鼠齧物者,其主不吉。’為妻的裙子乃是受鼠所齧,生怕降下災禍不但連累自己,還連累子奇和詩萌,所以哀嘆。”
一聽這話七巧差點沒蹦起來。她和貂蟬最是清楚蔡琰裙子上的破洞根本不是鼠咬所致,乃是他自己戳的。出這樣的彌天大謊,一項厭惡謊言的欒奕必然不喜。
七巧正想起身將事情始末報給欒奕,卻被貂蟬攔了下來,小聲提醒她道:“欒郎最是討厭人與人間互相攻訐。此時,你若多言,非但不會讓欒郎厭惡蔡琰,反會引來一頓責罰。與其如此,不如靜觀其變。你須知,咱們的夫君可不是一般人,他能分不出哪是鼠咬,哪是銳器所啄?蔡文姬這點小聰明瞞不過他,只需待他發現其中異處,自會知道蔡文姬所言有誤,屆時蔡文姬必會自嘗惡果!”
七巧遂既釋然,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靜待事情發展。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這對主僕大跌眼鏡。
欒奕僅是瞥了一眼蔡琰的長裙,絲毫不以為蔡琰說的是謊話。轉而大笑幾聲,稱讚她道:“琰兒能為全家擔憂,為夫甚為寬慰。不過那‘為鼠齧物者,其主不吉’之說實乃無稽之談,琰兒無需當真。犯不著為此憂慮。”
聽了欒奕的話,蔡琰遂既將太倉中欒奕馬鞍被老鼠啃噬一事報給了欒奕,並向欒奕言明,昔日製定大漢律時,之所以定下“家主家器,遭鼠咬食,執事僕役杖斃”一條,就是因為有‘為鼠齧物者,其主不吉’這句俗語。既然欒奕說,這條俗語乃是妄言,那麼這條法令也應該取消才對。
欒奕聞言一愣,之前他還真沒聽說大漢律令裡還有這麼苛嚴的刑法。遂道:“愛妻將長裙愛似珍寶,珍惜相存尚遭鼠齧,何況一件馬鞍了。此法確實太過嚴格,有失人道。待來日我昭告天下,犯此事者可免罪責,只需依原物損毀程度賠償一定金銀便可。”
“子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