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的金子呢?季子出使中原各國,路過徐國。徐國君主喜歡他的寶劍,他沒有立即送給徐君。等回來的時候,這位徐國的君主已經死了,他解下寶劍掛在其墓旁的樹上才離去。那高尚廉潔謙讓的心,使他認為背棄自己以前許下的心願是可恥的。季子不背棄死者,能捨棄自己的寶劍,怎麼要被懷疑呵叱一個陌生人為他在地上去揀丟失的金子呢?季子沒有離開吳國時,是個公子;已經離開吳國,也是延陵的統治者。公子與地方統治者,外出時前後都有護衛,車的前後還有隨從的車,不會僅僅一輛車在路上走,這是明擺著的。既然不以得到別人丟失的金子為恥辱,派左右隨從去揀有什麼困難,而偏要煩勞那個穿皮衣的人呢,世人都稱頌柳下惠的操行,說他能夠在暗地裡自己修身保持清白。賢良的人都具有相同的操行,所以雖隔千年其心意是相通的。即使把季子放在暗處,尚且不會揀取丟失的金子,何況是在大白天,前前後後都具備隨從的人。揀取路上丟失的金子,這不是季子的操行。關於這件事,或許是季子果真見到丟失的金子,可憐芽皮衣的砍柴人,想使他從中得到好處;或許是說要揀取那地上丟失的金子,想給砍柴的,又不願意親自去拾取。這樣社會上傳言,就說季子要拾取別人丟失在地上的金子。
【原文】
16·5傳書或言:顏淵與孔子俱上魯太山。孔子東南望,吳閶門外有系白馬(1),引顏淵指以示之,曰:“若見吳昌門乎?”顏淵曰:“見之。”孔子曰:“門外何有?”曰:“有如系練之狀。”孔子撫其目而正之,因與俱下。下而顏淵發白齒落,遂以病死。蓋以精神不能若孔子,強力自極,精華竭盡。故早夭死。世俗聞之,皆以為然。如實論之,殆虛言也。
【註釋】
(1)吳:指春秋時吳國的都城,在今江蘇省蘇州市。閶(ch1ng昌)門:即昌門,吳都的西門。
【譯文】
傳書上有人說:顏淵和孔子一起上魯國的泰山。孔子向東南方遠望,看見吳都昌門外栓著一匹白馬,於是就指給顏淵看,說:“你看見吳都的昌門了嗎?”顏淵回答:“看見了。”孔子又問:“門外有什麼?”顏淵接著回答:“好像栓著一條白綢子樣的東西。”孔子揉了揉他的眼睛,糾正了他的說法。於是就與他一同下山。下山之後顏淵頭髮白了,牙齒落了,終於因病死去。大概精神不如孔子,勉強使眼力到了自己的極限,精華用盡,所以早早死去。社會上一般人聽到這事,都以為真是如此。要是真實評論起來,大概是假話。
【原文】
16·6案《論語》之文(1),不見此言。考六經之傳(2),亦無此語。夫顏淵能見千里之外,與聖人同,孔子、諸子,何諱不言?蓋人目之所見,不過十里,過此不見,非所明察,遠也。傳曰:“太山之高巍然,去之百里,不見■螺(3),遠也。”案魯去吳,千有餘裡,使離朱望之(4),終不能見,況使顏淵,何能審之?如才庶幾者,明目異於人(5),則世宜稱亞聖(6),不宜言離朱。人目之視也,物大者易察,小者難審。使顏淵處昌門之外,望太山之形,終不能見。況從太山之上,察白馬之色,色不能見,明矣。非顏淵不能見,孔子亦不能見也。何以驗之?耳目之用均也。目不能見百里,則耳亦不能聞也(7)。陸賈曰:“離婁之明,不能察帷薄之內(8);師曠之聰(9),不能聞百里之外。”昌門之與太山,非直帷薄之內、百里之外也。秦武王與孟說舉鼎,不任(10),絕脈而死(11)。舉鼎用力,力由筋脈,筋脈不堪,絕傷而死,道理宜也。今顏淵用目望遠,望遠目睛不任,宜盲眇(12),發白齒落,非其致也。發白齒落,用精於學,勤力不休,氣力竭盡,故至於死。伯奇放流(13),首發早白。《詩》雲:“惟憂用老(14)”。伯奇用憂,而顏淵用睛,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