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氣息。沒想到侍衛攔住她,說是太子吩咐了,日落前誰也不許踏進他寢殿半步。太子妃驚疑交加,非要進去看個究竟,於是起了爭執。
這時,太子妃突然看見了走來的宣姜,臉色立即變得難看至極。急子出使,怎麼嫡母還來送行,這個賤女人,又是來勾引急子的吧!然而宣姜看也沒看她,徑直往裡走,侍衛剛要攔住,宣姜媚眼一瞪:“我奉君上之命而來,你等竟敢抗逆君命嗎!”
“夫人恕罪!”侍衛們低頭讓開,太子妃跟在宣姜後面進去,繞過屏風,宣姜和太子妃都驚住,只見公子壽被綁在榻上,嘴裡緊緊地塞了巾帛。宣姜趕上一步,扯掉他嘴裡巾帛,一句痛徹心扉的大喊迸發而出:“娘,急子哥哥不聽勸告,明知路上埋伏了死士,還是出發了!”
太子妃慘叫:“什麼!你說什麼!什麼死士!”
“父親要殺急子哥哥,在他去齊國的路上埋伏了死士!”公子壽解釋道。
太子妃哭喊:“你為何不勸住他!你為何不勸住他!”
“嫂妃你別急,我這就去將哥哥追回來!”
太子妃“撲通”跪在公子壽麵前:“公子如能救回太子,妾萬死以報公子恩德!”說著連忙命令內侍上來為公子壽鬆綁。
公子壽身上繩索一鬆,就連忙扶起太子妃:“嫂妃快請起!是弟弟不肖,未能勸阻哥哥!”
“壽兒,你快呀!此去莘野要幾天路程?能否趕上?”宣姜急得跺腳,天啦,她一夜未眠,作了種種憧憬,可萬萬想不到急子會自尋死路。急子……他是怎樣一個人,有怎樣一顆心啊。別人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問心無愧的他本可以正當自衛,卻竟安然地引頸待戮。
她甚至連一滴淚都流不出,只覺渾身冰涼透骨,一陣陣顫慄席捲身心。
公子壽看著母親的慼慼哀容,心疼如割,流淚勸道:“娘,你別憂心,此去莘野行舟需好幾日,兒臣能趕上急子哥哥,兒臣一定將他平安帶回來!如若不然,兒臣絕無面目回來見你!”
太子妃立即令人為公子壽備上輕車快馬,東宮門口,公子壽正要登車,忽然回頭,眼裡泛起難以言狀的哀傷,慢慢地蒙上了一層淚水:“娘……從我記事起,你就從沒真正地抱過我,愛撫過我。你能不能抱抱我,摸摸我……”
宣姜一顫,撲過去將十六歲的兒子擁入懷中,遍體撫摩,泣不成聲。
公子壽屈下膝蓋跪倒,抱住母親的腿,臉埋進母親的裙褶裡嗚嗚地哭起來。
宣姜蹲下來,捧住他的臉:“兒啊,知道娘為何從不抱你嗎?”
公子壽哽咽道:“知道,你不喜歡父親,你是被他強迫的。”
“壽兒,難得你懂娘。你雖相貌酷似你父,但是心腸迥然。”
“娘,我當然懂你!我知道你心裡苦,你一直喜歡急子哥哥,急子哥哥也喜歡你,他心裡也苦。你們不能在一起,太可憐了。從小急子哥哥就待我特別好,小時候我常偷偷地想,如果急子哥哥是我親爹爹該多好……”
宣姜再也無法遏制洶湧的淚水,她將臉貼在兒子臉上——這張她一直深惡痛絕的臉,淚水沖刷彼此的臉,母子倆相擁而泣許久。
太子妃哭道:“公子,求你快些,否則追不上太子了,求求你……”
公子壽聞言,推開母親,躍上軺車,軺車絕塵而去,突然之間,遠去的風塵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大喊:“娘——娘——”
然而喊聲終於也漸杳……宣姜在悽慘的餘音中顫慄著,不知為何,她忽然覺得心跳得很厲害,不詳的預感如一片巨大的陰雲侵襲過來。
第六節 兄弟(3)
江面上溼潤的風吹著,蘆葦蕩蕭瑟翻滾,蘆花在清冷的暮色裡飄飛。
暮雲黯淡,煙波浩淼。漫天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