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襄陽講經的鄭玄,看著壇下或是年輕或是執著的數千張儒生面孔,原本有些陰鬱的心情頓時好轉不少。他緩緩地坐在那張唯一的靠椅之上,將一摞書典的首冊舉起,然後開口說道:“先賢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今日便為群生講解百經之首的《易經》,……”
鄭玄起伏跌宕的聲音,綿綿不絕地隨著秋日清爽的山風,被送到鳳凰山頂土坪之中的儒生耳中,大家人人神情肅穆地聆聽著大師的教誨,一時之間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光陰的轉換。
連續七天的經筵,越往後鳳凰山頂聚集的人越多,不少因為路途耽擱而來晚了的書生,十分懊悔地抱怨著崎嶇不平地山路,紛紛向第一日便趕到計程車子們借閱聽課講義。就連荊州牧劉表和他手下的許多重要謀士,也在經筵結束前兩日,放下手中紛亂的公務,親自過來聆聽大師的教誨。
到了第七日晌午時分,大師的授課全部結束,又輪到各地學子相互辯論。因為人數眾多的緣故,所以大家都是按照地域和相識程度,自然湊成一個個幾十上百人的小圈子,圍繞一個大家共同商定的話題進行辯論。
在眾多圈子之中,一位來自冀州計程車子說道:“吾曾有幸前往晉國臥虎太行書院一遊,旁聽了大學士蔡邕和名士管幼安的講解,以為與鄭大師所講所論多有出入,如今羅列出來,以供大家辨析。”
眾生聽說他去過太行書院,還聽過蔡邕和管寧講課,頓時來了興致,於是紛紛示意他快說說北方的學風與這南方有何不同之處。
那位士子得意地說道:“《論語·泰伯》中,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太行書院祭酒的解釋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而鄭大師的解釋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兩種解釋顯然大相徑庭,孰是孰非,更是顯露出南北兩地對於普通百姓的態度,還請大家辨析……”
按照這位士子的說法,太行書院認為:如果人民掌握了法度禮數,那就是好事,應該讓他們發揮;如果人民還沒有掌握,那我們就應該教化他們,讓他們知道和明白這些法度和禮數。而按照鄭玄的解釋,則又是一種說法:可以讓老百姓按照我們指引的道路走,不需要讓他們知道為什麼。
簡單來說,太行書院的解釋暗含著公開透明的味道,如果一直堅持下去,社會的走向應該是法制健全,執法公平透明;而鄭玄的解釋則是典型的為君王統治國家服務,帶著明顯的“愚民思想”。
第162卷 第1294節:自古英雄多相惜 (13)
本來只是這個小圈子討論的話題,不知何時竟然驚動了前來聽講的劉表和諸葛亮等人,於是變成了大範圍的討論辯解。擁護和支援鄭玄的人自然居多,但也有不少寒門子弟覺得太行書院的說法更有道理,沒有生生地將統治階級和普通百姓從中進行割裂。
於是原本定於當日結束的“鳳凰經筵”竟然又向後順延幾天,到了後來,因為支援太行書院計程車子人少,被人攻擊的急眼了之後,便開口閉口皆稱“太行書院”,彷佛可以藉著太行書院的名頭,讓自己的堅持更加有理一些。而鄭玄大師的擁躉們,聽著這些多數是從北方和苦寒之家出來的學子們言畢稱太行,心裡很不是滋味,於是紛紛圍住劉表請願,要求立即成立“鳳凰書院”,今後旗幟鮮明地跟晉國太行書院打擂。
劉表最後幾天趕來聽經,不過是給鄭玄一個面子,同時還想順道挑選幾個可用的人才,哪裡想到最後竟然演變成了南北書生的“大對決”。書生們前來請願也就罷了,大師鄭玄和襄陽名士竟然也紛紛前來請願,由荊州牧府出錢出力,在鳳凰山講經坪上修建書院。
對於這種送上門來招攬人心的大好機會,劉表自然不會放過,端著架子說了一大堆困難之後,終於大手一揮,向數千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