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旁邊就是一個人工湖,車頭撞在貨車上,巨大的衝擊力令她握不住方向盤,車子因慣性被甩出去,翻落進湖裡。
等她被人救起,在醫院甦醒過來之後,卻全然忘了一段可怕的經歷。
陳澤如說,那是她在被傷過後的自我保護能力,所以記憶被暫時封閉住。那之後,她只是莫名害怕下水,而顧家人從上到下絕口不提她掉進湖裡的事,就連汪敏最後的下落他們也編造了一個最合理的解釋,小心翼翼地避免她的記憶被喚醒。
所以,她以為自己只是出了一個小車禍,出院之後,顧非宸便不再允許她開車。
“當時是因為來不及救她嗎?”她低聲問。
“是。那天我沒帶司機,因為不想讓司機看見我們爭吵。”
“那麼,其實你們是真的打算訂婚了?”
“沒有。”他頓了頓,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是汪敏亂說的,她不知從哪裡聽說了我和你的關係,不敢在我面前鬧,所以大概是想去試探你。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和她訂婚,最初認識她的時候,我甚至並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提到嚴悅民,秦歡的臉色不禁微微一僵。她從其他人那裡已經知道他的結局,這時連提都不願再提,只是目光定定地問:“嚴悅民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她彷彿猶豫了很久才說:“我媽媽真的是害死你母親的人?”
住在醫院的這幾天,她不是沒有事幹。除了尋回失去的記憶片段之外,她還打聽顧家多年前發生的那件事。
整瓶的安眠藥,服下去是什麼感覺?或許那是最舒服的解脫,可她不敢想象,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母親造成的。
那個事事要求完美的母親,那個嚴格要求她坐言起行的母親,那個看起來和父親恩愛和睦相敬如賓的母親……沒想到,卻因為一段婚外情,害得另一個女人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你是因為這樣才跟我分手的嗎?”她恍惚而慘然地笑了笑,“為什麼你們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她還穿著病號服,整個人看上去單薄伶仃,就這樣靜靜地站在病房的窗前。窗外是深秋的暖陽,淺金色的光線照在她的背後,黑髮上籠著一片細細絨絨的金邊。
明明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可是這一刻的她看上去還像個小孩子,一如當年那樣,遙遙地站著,彷彿無限委屈無限悵然,只為問一句: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顧非宸緊閉著唇角,終於還是揭開被子下了床。
他走過去,在她前面站定。他比她高出許多,目光垂下來,能看見她纖長濃密的睫羽,也彷彿被籠著一層淺金色的邊,就如同一對金色的蝴蝶翅膀,在空中兀自輕輕顫動。
他看著她片刻,才淡淡地開口說:“知道我為什麼會救你嗎?”
“嗯?”她還有點恍惚,眼睛裡有淺亮的水光,只是下意識地微微仰起頭來看他。
“其實原本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聲音很低,“跳下水救你兩次。每一次都是憑著直覺在做事,你應該清楚,我做事很少這樣衝動。可是這兩次,心裡明知道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卻還是連想都不想一下就這麼下去了。”
她知道他說的是真話。他本性並非捨己為人的那類人,他甚至做任何事之前,早已養成了預先評估利弊的習慣。醫生那天說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像他這樣的身體和病症狀況,只要稍有差池,恐怕就救不回來了。
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嗎?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肯這樣做。
“什麼股份股權,什麼金錢利益,這些在我眼裡,或許真的比許多事情都重要,但我從來沒把它們拿來與你相提並論。”他低笑一聲,彷彿是在自嘲,“雖然我曾經確實以為,我不能失去這些東西,卻可以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