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要吸我們的血……是的,他想剝掉我們的皮,把我們的心肝挖出來,用刀子切成小方塊,撒上鹽粒,拌上蒜泥,加上薑絲,當酒餚……我們快逃,我們感覺到湖這邊是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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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叫、狗脖子上的鎖鏈抖響、槍聲、雜沓的腳步聲,又到了洞口外,老阮啞著嗓子吼叫:大毛二毛,別怕,我想給你們找點好事……你們的娘是個好女人……
6 我聽說有一年冬天,將近春節吧,天氣十分的寒冷,連日鵝毛大雪,後是零星小雪,然後又是鵝毛大雪,地上積了厚厚一層,村東頭蘋果園裡,樹冠積雪重重,都像大饅頭一樣。樹枝喀巴喀巴響著,寒風在河道里呼嘯著,凍結了的河裡,冰塊響亮地崩裂。那年夏天,上級號召“大養其豬”,老阮派人去九蓮山區買回了九百頭瘦猴一樣的野豬,關在蘋果園外那一排土坯房裡飼養。他們的爹被老阮派去養豬,那群野豬從買回來關進土坯房第二天就開始死亡。有時每天死一隻,有時兩天死兩隻。如果有一天不死,第二天必定會死三隻或四隻。土坯房旁邊新蓋了三間磚屋,磚屋裡安著兩隻大鍋,壘了一鋪大炕,炕上睡著三個飼養員。那年頭當飼養員是美差。他們的爹能被老阮———阮書記從全村一千口人裡選來當飼養員,可見阮書記對他們的爹印象很好。秋天開始不久,黃豆收割了,紅薯也挖出來啦。大垛的黃豆就垛在磚屋旁邊,大堆的紅薯就堆在黃豆垛旁邊。
深秋的傍晚,垂死的秋蟲在枯草叢裡啁啾著時,村裡的軍號聲就響起來了。軍號聲像牛叫一樣,吹軍號的小夥子名叫沫洛會,個子矮小,一臉疤瘌,出身貧農,跟在阮書記身後,像個小警衛員一樣。沫洛會的軍號斜挎在膀子上,軍號脖子上的紅纓絡垂到他的膝腕,忽閃忽閃,很是好看。沫洛會跟在阮書記身後,肩上扛著一杆鐵扎槍,扎槍脖子上的紅纓絡忽閃忽閃,很是好看。
每到晚上秋蟲叫起來時,大灶裡的火就噼噼啪啪地燃燒起來。灶膛裡的火影子投射到牆壁上,像灰蝶一樣撲楞著,很是好看。他們蹲在牆根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灶膛裡的火。灶膛寬大,煙囪高大,天高氣爽,金風浩蕩,火勢很旺,灶裡的火燃出一派風聲,屋裡一點點菸都沒有。灶裡塞著乾透了的桑樹疙瘩,燒桑木的味道實在是好聞極了。
鍋裡煮著,如果不是黃豆就是紅薯。他們蹲在那裡,等待著不是吃黃豆就是吃紅薯。
復仇記(6)
豬們在土坯房裡嚎叫著。有一隻豬嗓門淒厲,叫起來跟女人哭老公完全一樣。這隻豬的叫聲像鋸子一樣割著他們的心。
是的,每天夜裡,十點多鐘光景,他們用紅薯或黃豆填滿了肚皮時,阮書記就晃晃蕩蕩走來了,沫洛會扛著紅纓槍跟在後邊,很是好看。這時候,也註定是他們依偎在灶門口,昏昏欲睡的時候,灶膛的餘燼烘著他們赤裸的背,舒服極了。另一個灶膛裡的火熊熊燃燒起來,灶膛裡燃燒的除了桑樹疙瘩還會有什麼!乾枯的桑木被燒得滋啦滋啦冒白油,偶爾也會有一隻桑螵蛸被燒焦,撲鼻的香味淡淡薄薄地散開,很是好聞。愈是夜深,那火焰愈旺,那火光愈亮,他們的小臉膛像金子一樣,眼睛像寶石一樣,好看極了!他們聽到風在煙囪裡乎乎地響著,他們看到暗紅的火星從煙囪裡躥上去。
鍋裡的豬唧唧咕咕地叫著打滾,好像活了一樣。阮書記進了磚屋後就坐在那張專為他擺設的凳子上,沫洛會抱著紅纓槍倚著門框站著。
老阮脫掉鞋襪,將兩隻彎曲的像雞爪子一樣的腳放到灶口烤著。
他們的爹笑嘻嘻地問:“阮書記,您見天烤桑木火,腳痛一定輕了不少……嘻嘻嘻……”
“輕個屁,越烤越痛!”阮書記罵道。
身材高大、白鬍須、練過武功、學過中醫、會捏骨順筋的王先生說:“阮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