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素白的裝酷,這會兒披風上全是泥點子,哪裡還有半點的瀟灑風度?
嚴霜本來頗覺得父親有點見了公主就忘了女兒的意思,這會兒見父親在公主面前沒能維持完美形象,心中有些莫名的開懷,想笑又不敢笑出聲,忍不住伸手掐了趙航還沒鬆開的手背。趙航吃痛,故意誇張的做出疼痛的鬼臉,引得嚴霜更想笑了。
一行人回到廳中落座,寒暄了幾句,貞靜公主便問了嚴青正題:“父皇來了幾次信了,催我回京,你有什麼打算?”
嚴青肅容道:“全聽公主安排。”
貞靜公主點頭:“那好,三天後就回京。”
嚴青愣了一下:“時間上是不是有點緊?”
公主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全聽我的安排麼?”
嚴青十分納悶:“可公主不是說還想在這裡玩幾天麼?”
也不知道嚴青是哪裡招惹了公主,公主在門外頭就對他沒好臉色,說話也是時不時的就刺他一句,嚴霜有些坐不住了,找個藉口便帶著趙航從廳裡逃了出來。
嚴霜有點不高興:“阿爹哪裡不好?公主對他這樣子。”
趙航心說我哪裡知道?但還是掰了個藉口:“大概是不想回開封?好像一般的公主都不會像她這麼自由吧?
嚴霜想了想,點頭道:“有可能,好像官家又在給公主挑駙馬了。換了我也不高興,在外面玩多好啊……”她少有的露出點小女孩兒的心思,讓趙航覺得這樣子其實蠻可愛的。
接下來的日子,嚴青大部分時間都陪著公主。時而在家裡為她舉辦宴會,時而陪她在太原城裡晃悠,還趁著天氣好,帶著大隊的人馬跑去城外打了幾天獵。
嚴霜被嚴青冷落了好幾天,忍無可忍向他提了自己也要出去的要求,嚴青聽說她要去老兵們聚集的幾個村子,便讓她等一等,他安排了管事出門採買了一些東西,全都準備好了,這才讓嚴霜出門,過去的時候順便把這些東西分發給大家。
嚴霜得到父親的允諾,便叫上趙航,兩個人帶了衛兵,一路向老兵聚集的那幾個村莊行去 。
越往鄉下走,路過的房屋越來越差。太原城裡大部分還都是木石結構的房子,可是城外大部分的房子都是草房。
“這地方,好窮……”趙航找不出其他的詞來形容了。
嚴霜也騎著馬,認真地為他講這裡的情況:“這也是難免的,太原離草原太近了,當初被金人佔了好多年。打仗麼,清城壁野是常事兒,住在城外的百姓就遭了秧,房子被燒了一茬又一茬,住在城外的百姓遷來遷去,大部分都沒熬到安寧的日子到來……”
“如今雖然不打仗了,可是他們又哪裡能立刻弄來錢蓋房子?有個草屋住就不錯了。就這樣,人還是不太少,許多好地都拋荒了,太原的田價,還沒有開封城郊的兩成呢,要不是這樣子,我家也掏不起買那麼多田地的錢啊!”
趙航從未直面過戰爭,可是從嚴霜的話裡,也能感受到戰爭的嚴酷。用“十室九空”這樣的詞來形容戰爭剛過去的城郊恐怕一點兒也不過分。
眾人很快來到了王三郎住的那個村子。
鄭管事引路,嚴霜跟趙航很快走到了一個土坯院子外頭。鄭管事隔著低矮的院牆衝裡頭喊:“羅娘,開門啊!”很快便有個穿著粗布短襦的年輕婦人走了出來。她頭上包著帕子,身上的衣服很舊了,但漿洗的還算乾淨,她開了門,侷促地衝著嚴霜等人行禮,眾人便一起朝屋裡走去。
王三郎正坐在炕上納鞋底。他聽到有客人進來,手忙腳亂地想把炕桌上的鞋底子往一旁推推,騰出桌面來,一不小心,把一堆的鞋底都碰到了地上,他急急忙忙想去彎腰把鞋底兒夠起來,可是沒有小腿做支撐,他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眼看這就要從炕上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