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沒有參加過攻城。我心裡是很佩服四野的,從我爸的談話裡也可以聽出,他們老三野的對四野也是英雄相惜的。
30年前的月亮,照在哈爾濱冰封雪飄的大街小巷上。我們滑著“腳滑子”風馳電掣,那是一種介乎冰刀和滑雪板之間的滑雪工具,現在的孩子們都不會做了。我們上午讀書,下午玩樂,有時去學工學農學軍。夏天揀榆錢,冬天積肥。我五年級時,承包了一個近郊生產隊的牲口棚,成了積肥超千斤的模範。劈柈子、挖菜窖、脫坯、蓋小棚子……一個市民的全部勞動技能,我們從小就掌握了。我對華兵說:“這算不算素質教育?相當於小提琴幾級?”姜昆也是在黑龍江兵團學會了劈柈子,一次他在電視上徒手錶演,別人怎麼也猜不出那是什麼動作。我最喜歡劈老榆木疙瘩,把盤根錯節的大樹根最後劈成冰棒般大小,堆成一座小山,渾身汗出如雨,鄰居們無不誇讚。
但幹其他活,不是我的強項。我的同學各具特長,也各有各的意趣。騰小甦後腦勺是平的,我們叫他“板兒頭”,他爸是師長,他家老吃大米飯炒土豆絲。程濱他爸好像是團長,南方人,一次威脅兩個兒子說:你們再不聽話,我就把米飯都吃光!程濱他媽一次給我們班代課,用山東話朗讀《小英雄雨來》,大家都笑,我卻覺得這麼念更有味道。張少銘家住通訊營那邊,喜歡講故事,但有個口頭禪:“完了之後呢、完了之後呢……”董巨峰的名字跟我的名字聲調一致,上課又不專心,老師一叫我,他就慌里慌張地站起來。李老師厭煩地說:“誰叫你啦?光腚騎摩托——你得瑟啥呀!”李老師說話有時候不大文明,但對學生心腸很好的。我們最喜歡的恐怕還是王樹香老師,人字俱佳,對學生有威有慈,大字報寫得整整齊齊,從不霸佔其他班級的牆壁。
30年前的月亮(2)
會吹黑管的是於凱,寫字特別好的是於子軍,生字老師讓寫一行,他卻寫十行。他姐姐叫於抗美,我說這名字不好聽,“抗美”就是“愛醜”的意思,他姐聽了十分自卑,見了我總是很沮喪。魏瑞祥和闞秀朋是我的死黨,我跟他們的事蹟以後要專門寫成小說的。焦洪山住在“小草房”那邊,他爸用山東話喊他吃飯:“洪山——家來!吃燒餅——蘸紅糖!”我們經常模仿著戲弄焦洪山。慄榮亮的事蹟我已經寫過了,我們班最淘氣最馬虎的同學,犯過嚴重的“政治錯誤”。我上大學後一次回哈,給家裡買煤,煤廠的營業員正是他。他很激動地指揮手下,給我多裝了不少又大又亮的鶴崗優質煤。臨別時他對我說:“老孔,聽說你們北大一畢業就是工程師啊,一拿就一百多塊。沒啥說的,別忘了哥們兒啊。”
後半夜頭疼,醒了一陣兒。找不著四肢五體,就又睡過去。小時候夢裡要上廁所,找到一個,上面寫個“女”,找到一個,上面寫個“女”,急得要命。後來想起有家鄰居的煤棚子上寫個大大的“女”,不知他家從哪兒偷來的。那時從單位往家拿邊角料沒人笑話,但破壞公共設施則屬於下作。馬路對面是公交車庫,我們經常去惡作劇,把無軌電車的“辮子”給拽下來,但從來沒有破壞過電車。
起來吃了一碟番茄拌紅棗,頭還是暈。30年前,哈爾濱兒童公園有全國惟一的兒童鐵路,圍著公園整整一圈,從站長司機到票務乘警全是小學生。還有旋轉木馬,一上去就轉得天翻地覆,世界宛如萬花筒。忽然木馬停了,木柯爛了,乃發現,下崗的下崗,上訪的上訪,喝血的喝血,喝湯的喝湯。於是模仿某大師,俺也創作一首古詩如下: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水滸傳》雲:今番又醉得不小可。便把山門關上,把拴拴了。俺卻道:古寺無燈憑月照,山門不鎖待雲封。阿巴拉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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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最數王憐花(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