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一熱,有血流了出來。
好多血。
她臉色慘白,趴在案上一動不動。
她想繳械求饒,想開口求他,她想說,“公子,小七好疼。”
但她不敢開口。
她心裡想,比起那些女細作來,能留在蘭臺已是他格外的寬待了。
他厭她至極,必不會因她的求饒心軟半分。
腦中空白,耳畔轟鳴,喉間發苦,心中生涼。
她滿腦子裡想的都是過去他的好。
他抱過她,他愛喝她燉的魚湯,他還說小魚乾也極好。
他要她跳一支魏國的採桑舞,他拿木牘哄她,他說,“親一口,就給你”。
他胸膛的傷口她親手縫過四針,他要她做他的人。
想到過去的好,眼下的苦便好似沒有那麼苦了。
總能緩解幾分。
她木然地承受著。
她以為這刑罰如昨日一般永無盡頭,但身後的人緩緩停了下來。
他鬆開了按在她脊背上的手,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她依舊趴在案上沒有動,只有費力的喘息,就像一尾已經死去的魚。
她的血比硃砂描畫的木蘭還紅。
室內是死一樣的寂靜,好似這青瓦樓里根本沒有人。
半盞茶的工夫過去,是那人率先開了口,“你可後悔過?”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恍惚。
可後不後悔原也由不得她自己。
她已經輸了,後悔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她若說了後悔,難道他便不罰了嗎?
她想,她若說“後悔”,只會引來他的嘲諷。
他大概會想,你瞧,魏人不過如此,輕易便能打斷她的筋骨,輕易便能叫她跪下,叫她再也站不起來。
她已到了這般地步,那還有什麼可後悔的。
後悔了便能叫她變回那個完整乾淨的小七嗎?
不能啊!
她沒有答他,那人將她掰過身來,“說話。”
他的問話並不嚴厲,甚至還有幾分疼惜。
可方才她告罪求饒,他不也說晚了嗎?
她低低迴道,“不後悔。”
那人恍然一怔,“再說一次。”
再說幾次都是一樣的,她說,“奴沒有什麼後悔的。”
那人神色複雜,默了片刻,到底是點點了頭,“好。”
他用布帛勒住了她的胸脯,就如前夜一般勒得緊緊的,但這回他沒有打死結,他留的是活口。
勒得她很疼,可渾身都疼,上下都疼,她也不知究竟是何處在疼了。
那人問,“可還敢鬆開?”
她恍恍惚惚回道,“奴不敢。”
那人說,“滾回籠子。”
他的臉上並不見一分愛憐的神色。
她怔然從案上掙扎著爬起身來,那撕心裂肺的痛將她逼出了一身的冷汗,額際的髮絲都貼到了臉上。
貼到臉上也好,能擋住那朵被眼淚衝得十分難看的木蘭。
她強撐著站起身來,她想,哪怕是進籠子,那也該挺直腰桿地走過去。
可將將站起,玉杵之內那鑽心蝕骨的痛又叫她栽倒下去。
她的雙手尚未解開,扶不住案几,人便踉蹌一下歪倒在地上。
她心裡惱恨自己,恨自己是一個不中用的人,是一個廢物,曾也是手起刀落殺敵的人,如今卻連站起來都不能。
她蜷起了身子,她看見那人迫近了,她猜那人又要拽起鐵鏈將她拖進籠子裡去。
她用那雙被縛住的手護住了臉,眸子緊緊地閉著。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