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再不會有阿棠了。”
是了,沒有人能代替一個孩子在父親母親心裡的位置。
那是獨一無二的,是不能取代的。
她再不知該如何勸慰,心想,也許只能一動不動地,由這種方式來緩解他的思女之情了。
他十分輕柔,她絲毫不疼。
不久平陽公主到了正堂,見狀怔了一瞬,倒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絲履交給了良原君,溫柔說道,“君侯,蘭湯備好了,君侯說完了話,便叫這姑娘去罷。”
良原君悵然點頭。
平陽公主輕嘆一聲便也走了。
那人捏著絲履,好一會兒沒有動。
小七垂頭望著,粉白白的緞面上綻開了兩朵棠棣之花。那花繡得多好呀,針腳細膩,用盡了心思。
“這是夫人為阿棠做的。你大概奇怪,阿棠怎會有這般大的絲履。”
小七抬眸瞧他,那人眼眶微紅,兀自嘆道,“自她走了,她的母親每年生辰都要親手為她納履,每年都有,夠她穿許多年了。”
“穿上了,她便有一雙完整的腳。”
那真是一雙珍貴卻又沉重的絲履啊。
他說著話,便握住了她的腳腕,溫和道,“穿上試試,看合不合腳。”
小七不好推拒,她便想,也許此時在良原君眼裡,這個坐在長案上的人便是長大的阿棠。
他要親手為阿棠穿下母親做的絲履。
定然如此。
她連一聲拜謝的話都說不出,她想,若果真是阿棠,她不會對自己的父親說一聲“多謝君侯”這樣的話。
那雙白白淨淨的腳伸進履中,不大不小,竟將將好。
良原君笑著端量,“多好看吶。”
小七細語道,“真羨慕阿棠,有人想著,也有人念著。”
有人念著,便好似還活著。
不像她,雖活著,卻又好像早就死了。
因而她羨慕早就已經不在的阿棠,羨慕她有總記掛著她的父親母親。
良原君正色望她,“聽著,扶風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小七原想問他,“君侯不怕開罪大公子嗎?”
但再一想,他是許瞻的王叔,是與許瞻謀權奪位的人,不必問這樣的問題。
她沒有回絕,卻也沒有應下。
她記得自己是如何被許瞻丟下馬車的,一切都緣於他說,“你什麼時候能對我說實話,什麼時候才算是我的人。如今不是。”
她說她是魏人,做不了公子的人。
他說不放她走,她不是君子,不再有君子協定,因而她才說出了“公子嗜殺殘暴,不配做北地之主”這樣的話來,這句話激怒了許瞻,他這才將她趕下馬車,罰她跣足行走。
她說這樣的話,不是因為他要挑她的手筋,而是因為那不再有效的君子協定。
她沒了君子協定,便不能回家。
可她只想回家。
他生氣,不過也是因為站隊的問題。
到底是要站誰的隊、做誰的人的問題。
她是魏人,只站在魏人那裡,這沒有錯。
他也說過不要她捲進來,那為何還要她站隊。
不捲進來,便不該站隊。
難道跟在他身邊便不是站隊了嗎?
也是!
亦是!
更是!
從前不必在這個問題上權衡,如今卻要在許瞻與良原君之間權衡。
權力爭奪最是殺機暗藏,動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但這到底是燕國的事。
垂眸便望見那對棠棣之花,良原君贈她絲履,許瞻亦赦過她的罪。
她辨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