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被迫正視著他的雙眸,那是與她一樣的桃花眸子,此時他的眸子裡是萬般的情緒,任是哪一種情緒都能將她溺在其裡。
他抬著她的下巴,卻並沒有任何輕佻過分的舉動,他只是與她推心置腹地談話,迫使她正視她一直在迴避的問題。
小七卻不知該說什麼,唯一能說的便是求他,“大表哥,不要再提他。”
那人凝眉點頭,“不提了。”
“你以為是魏國不要你,但我從未有一刻放棄過你,直到現在。因此,押也要把你押回去。”
她喃喃問道,“在大表哥心裡,小七是個怎樣的人啊。”
在他心裡,也會像許瞻一樣,認為她是個髒東西嗎?認定她不過是一塊肉嗎?
如果從前沒有,那如今呢?
如今她烙了別人的印,做過別人的禁臠,也懷過別人的孩子,這樣的小七真真正正地是個髒東西了。
沈宴初眼尾泛紅,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腦袋,“是個敏感脆弱的小姑娘,會哭、會害怕、會生氣、會咬人,但也是我大魏最勇敢的姑娘,是大表哥最想保護的人。”
你瞧,一個是總要傷她的人,一個是隻想護她的人。
你瞧,公子許瞻可從不曾誇她一句“勇敢”呢!
小七破涕為笑。
原來她是個勇敢的姑娘。
即便被人踩在了腳底下,也依舊咬牙挺了過來。
她想起謝玉的話,“你就像蒲葦,沒有什麼能打倒你。”
是了,可也活得十分艱難。
但躲在大表哥身後,便不會那麼艱難了罷?
小七抬眸仔細端量著沈宴初,他的眉眼清潤溫和,與從前的大表哥並無半分不同。
她輕嘆一聲,小聲問道,“大表哥也會欺負小七嗎?”
“你是我護著長大的,是我等了五年的人,是姑母唯一的孩子,是家人,我怎會欺負你?”
小七的眼眶驀地一酸,緊緊抱住他,“大表哥......”
她想,大表哥並沒有變,變的人是她。
是她自己不願再受他的管教。
她愛他敬他的時候,認為他是君子,不愛不敬的時候,便認為他是強盜。
可笑的人是她。
她與沈宴初才是一家人。
他亦是一聲長嘆,將她抱緊在懷,“你可知為何淑人最終嫁去了蘭臺?”
那時小七身在暴室,不知外界風雲攪動,唯從許瞻的隻言片語中得知是與魏使重新晤談了。
她輕聲問,“為何?”
他笑了一聲,“她與你有幾分像,她嫁蘭臺,換你出來。”
小七愕然抬眸望他。
原來竟是這個緣故。
他那雙墨色的桃花眸子裡情緒複雜,“但這樣的話不會在談判的時候說一句,是我的私心。”
難怪許瞻要說,“與魏使晤談,他並沒有提起你。”
小七心裡百味雜陳,“表姐知道嗎?”
他神情憮然,“知道。”
木屋之內一時靜默下來,唯有柴火噼裡啪啦地燒著。
那人許久又道,“因而恨我。”
小七心緒恍惚,大表哥竟肯為她做到這一步。
先前願用兩郡四縣來換她,如今把沈淑人送去蘭臺,亦是為了換她。
原是她誤會了大表哥。
“魏國兵敗,燕國卻願意談和,定還提了許多無理的條件吧?”
他點點頭,“但你不要再問。”
是了,不問是好事。
“你只要記住,蘭臺有淑人就夠了,那裡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是了,蘭臺不是她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