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餐帶著個小寺人送菜送飯,也算是盡心盡力。
並不怎麼提前院的政事,也不怎麼提公子許瞻。飯菜的樣式雖簡單,但大多是魏人的膳食。
入了夜素娥也來。
素娥來可不是與她閒話,一來便是召她去守夜的。
似素娥這樣的媵妾,又是魏夫人身邊最得臉的媵妾,原是不必她親自來。
但她就喜歡來,也尤喜歡這一路上對她冷嘲熱諷,指指點點。
有時候見了她的膳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一笑便要笑上許久,說什麼,“你真是沾足了夫人的光,這都是庖廚往淑德樓送完膳食後剩下的,還當是拿去餵了狗,沒想到竟在你這裡,真是笑死我了!”
要不就蹙著眉頭,盯著她臉上的傷嫌惡地躲開,“你這臉呀,簡直就是個醜八怪,我見過那麼多人,還從沒見誰像你這麼醜的!呸呸呸!晦氣!”
有時候什麼也不必多說,只挑著眉頭陰陽怪氣地叫她一聲“阿奴”,就能令素娥美美地舒上一口氣了。
她與素娥原本是沒有什麼是非恩怨的,唯有一次是十六年底,素娥往薊城大營送她的衣裳釵飾。
她還記得素娥自言“奴是公子媵妾”的時候是多麼的盡態極妍,也記得素娥是如何水蛇似的湊至那人腿間獻媚取寵的。
記得那人一巴掌下來就把素娥的一半臉打得出了血,把她駭得四肢癱軟,整個人堆在地上似個失足的狍子四下刨蹬,也記得她是怎樣被侍衛一人拽起一條胳臂,似拖死物一般地拖出去的。
素娥的醜態被她盡收眼底,因而必得趁這個機會把當時當地見證過的人狠狠地踩在腳底下,反覆地揉搓碾壓,方能消了心頭的氣。
蘭臺之內的爭鬥是真正的不見硝煙兵刃,卻明槍暗箭,匿影藏形,小七是一早就知道的。
不願忍了,便要駁上一句,“一個媵妾,卻做著婢子的差事,你的夫人可為你在公子身邊留了一方一寸的位置?”
素娥聞言生惱,氣得七竅生煙,卻偏偏一句也辯駁不得,只是梗著脖子硬著嘴巴,凶神惡煞地揚起了巴掌來,喝道,“賤婢!不如先好好想想怎麼活下去吧!”
雖揚起了巴掌,但到底不敢落下來。
說到底,都是人下人,誰又比誰更尊貴呢?
但想起素娥來,便也就想起了那日的雲興霞蔚,想起被那人裹著錦衾穩穩地抱出營帳。
想起那一雙鳳目低垂,目光所及唯她一人。
那時她想,公子也許不如謝玉懂她,但他宵旰憂勞,卻仍願為她停下腳步。
那時她想,她會永遠記住莊王十六年十二月薊城大營的晚霞,也永遠會記住公子許瞻的眸子裡,在那時那刻映著的只有錦衾裡的姚小七。
如今不到一年,卻已經把那時那刻的遐想全都忘了個乾淨,也把那人曾待她的好全都磋磨個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