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便飛一般地駛了起來。
那人拉開帷簾,窗外綻開的煙花倏然映得他臉上一白。小七靠在馬車一角,除夕夜的冰天雪地使她聲腔發顫,“公子要帶我去扶風?”
那人平道,“我帶你去,總比你自己去好。”
小七眼眶驀地一酸,她想,公子是信她的,卻也是不信她的。
她想,也好,去哪兒都好。若他果真要摔下城樓,她會想辦法拉他一把。
可那人拽下了她腰間的絲絛,將那絲絛撕下細細長長的一條,將她的一隻手與他的一隻手緊緊束在了一起。
他勒得很緊,她垂著眸子沒有說話。
她疼,他自然也是疼的。
這一夜的薊城真是沸騰呀,煙花炸得雞鳴狗叫,尋常人家的孩童喜眉眼笑。這一輛小軺與蘭臺的兵馬在煙花裡疾疾穿行,薊城無人察覺。
一條綁帶尚覺得不夠,那人又用餘下的絲絛在他們二人腕間一道道地捆纏了起來。
沒有了絲絛,她的衣袍徑自敞開,小七很冷,另一隻手在夜色中攏緊了自己的領口。
乍然明亮的煙花從被扯開的帷簾裡將她照得清清楚楚,將將攏起的領口少頃便被那人扒下了肩頭。
小七凍得身上瑟瑟,“公子,我不會下車!”
她想,她不會下車報信,他大可不必將她扒成這樣。
那人卻道,“我知你不會。”
小七又伸手去抓衣袍,但那人復又扯下。
他甚至扯去了她裹胸的絲帛,她幾乎是半裸著身子在寒夜裡發抖。
冷風一次次地灌進視窗,她的肩頭被忽起的焰火照得如月色般皎潔,她的貝齒上下打顫,已經隱隱有了哭腔,“公子,我很冷!”
數日前,公子說除夕要為她放一整夜的煙花。
從無人為她放過煙花,因而她心裡歡喜,亦十分期盼。
她當真羨慕九月初九那一夜,那一夜她孤零零地出了城門,被裴孝廉擄至山裡,她的小包袱被洗劫一空,她記得自己趴在地上,臉與脖頸盡數栽進了荒草,她記得蘭臺的煙花高高升起,繼而在暗黑的天幕裡砰砰炸裂,爆出斑斕奪目的顏色。
那時她望著蘭臺的煙火滾下淚去。
如今呢?
如今公子也為她放煙花,她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夜竟是這般模樣。
那人將她抱在懷裡,開口時聲中卻並沒有半分情愫,“小七,過了這一夜。”
他的衣袍也是涼的。
她的手腕牢牢地與他束在一處,她的胸脯貼在他冰涼的衣袍上立時起了一身細細密密的疙瘩。
他說要過了這一夜,過了這一夜,屠了門客,誅了良原,她與扶風便再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嘆了一聲,眼角滾下了淚來。
馬車驀地一頓,趕車的人道,“公子,到了。”
那人將她按趴在腿上,袍袖一抬,遮住了她的身子,繼而車門一推,抬頭望向扶風的高門。
小七轉眸望去,扶風高門緊闔,門外的守衛早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然而環視周遭,藉著焰火的光亮卻並沒有看見蘭臺的人馬。
她的心倏倏然跳得厲害。
蘭臺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