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能看得分明,薊城尋常人家的雞又開始喔喔打起鳴來,帶起西林苑一片吠叫。
亦是那人打破了這夜的寧靜,“恨我麼?”
她低垂著頭,長睫翕動暴露了她心裡的不安寧。
是恨過罷?
被他粗暴侵犯的時候。
被他捆縛笞打的時候。
被他鎖在籠中的時候。
被他摔碎玉環的時候。
被他囚在暴室的時候。
那時一定是恨過的。
可相比起她犯下的罪,這點罰實在不算什麼。
她輕聲回他,“奴怎麼會恨公子。”
她沒有恨,她知道了公子沒有錯,錯的是小七。
因而不恨。
要恨也是恨自己的愚蠢。
他怔然點頭,“那便好。”
她偷偷去瞧他的神色,那人眸光幽深,一望不見底。
她如今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良久,那人又道,“天亮她們就嫁進來了。”
他開口時十分平和,好像蘭臺的嫁娶與他並沒有太大幹系。
可小七不敢抬眸看他。
低賤的身份令她窘迫。
她不知道他要如何處置,心裡不安,便愈發蜷得緊了。
但誰想他竟問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魏國的山間如今可有薺菜了?”
小七稍稍安下心來,抬眸溫婉笑起,“公子想吃薺菜餃子嗎?”
那人一時沒有答她,她便繼續道,“只是冬春才有,小年便能吃上。”
也不知為何,她竟提到了小年夜。
她的生辰便是小年夜。
去歲的小年夜她煮了長壽麵,煲了老鴨蘿蔔湯。那時他問,“小年這晚,燕國一向吃餃子,魏人吃餃子嗎?”
魏人也吃呀,但因了是她的生辰,因而家裡才不吃。
但今歲的小年,她可以去雪地裡挖嫩得出水的薺菜,可以為他包薺菜豬肉餡兒的餃子。
她原本還想問他,“公子喜歡吃魚,如今可想喝小七燉的魚湯?”
但眼前的人並沒有應她的話。
想來也是,蘭臺的庖人俱是能人巧匠,何須一個禁臠出來班門弄斧。
她訕訕地垂下頭去,再不說話。
不久聽那人說,“沐浴更衣,睡一會兒罷。”
小七如釋重負,輕輕應了一聲“是”,扶著屏風起了身,股間酸脹,緩了好一會兒才往湢室去了。
金鍊條在身前晃盪著,擦著肌膚,發出輕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