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卿疾行幾步將她攙了起來,“別追了,我去勸勸公子,姑娘不會有事。”
小七撥開陸九卿,紅著眼眶往前追去,喃喃道,“公子會罰我,公子不會原諒我了......”
眼看著那人漸行漸遠,她筋疲力竭,又一次摔在地上,滴下來的血在青石板上噴濺出一朵朵綻開的花來。
陸九卿遞來帕子,想勸什麼卻終是沒有再開口。
小七懼怕淪為營妓,她抹了一把血又倔強地爬起去追,鼻間的血不停地流,沒盡頭似的,彷彿要把她周身的血流乾。
她眼前一黑摔在地上,再也沒能爬起來。
眼前全是黑的,她什麼都看不見,頭疼欲裂,意識卻十分清醒。
她大口地喘著氣,抓住一旁的人道,“公子,小七知錯了......”
驀地身子一空,有人將她攔腰抱起,她不知道那人是誰。
她蓬頭垢面,一身血汙。
一定是大表哥罷,只有大表哥才肯碰這麼骯髒的她。
不,大表哥不在燕國,那便是陸九卿罷,只有陸九卿在她身旁。
也只有陸九卿。
他是燕國極少待她不錯的人。
她身上的血腥味太濃,她聞不到那人身上究竟是什麼味道。
但定不會是雪松味。
許瞻惡她至極,定不願碰她一下。
那人的雙手有力地託著她,她能聽得見他強健有力的心跳,他的長袍是用雲錦材質,他的懷抱也是暖的,她便往他懷裡湊近了一些。
那人身子一僵,復又往前走去。
大抵是血流得太多的緣故,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渾渾沌沌地便昏睡過去,醒來時人已經在青瓦樓了。
眼前仍舊模糊,但大致能看出一些輪廓。
能看到陸九卿已經走了,室內隱約只有那冷麵羅剎一人。
也能隱約看到一尊雙耳青銅浴缶裡騰騰冒著熱氣,散出蘭草的香味。
小七極力分辨,眼前漸漸清明起來,那人正立在浴缶一旁,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在蘭湯中隨意翻動,發出清泠好聽的聲音來。
室內陳設簡單,一張寬大的臥榻上垂著罕見的鮫紗帳,一張曲足青銅書案十分厚重,一棵矮松盆景,堆著整整齊齊地竹簡。
一旁的雕紋劍臺上置著他的青龍寶劍與金柄匕首,兩側高高的朱雀燭臺發出昏黃的光,通地的軟席子上鋪著長絨羊毛地毯,貴氣乾淨。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她這一身血汙在這裡格格不入。
暗猜是青瓦樓的第三層,小七從未登上來過。
浴缶旁那人聽見動靜抬起眸子,冷冷的聲音乍然響起,“髒東西,過來洗乾淨。”
小七臉色一白,垂下頭去。
她在許瞻眼裡一直只是個髒東西罷了。
她撐著身子起來,晃了好一會兒才站穩了,一步步走到浴缶之旁,見許瞻仍舊負手立著,好似沒有半分迴避的意思。
小七的雙手在破爛的袍袖中緊緊絞著,也遲遲不肯再動。
那人凝眉,“磨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