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珠的話聽起來坦坦蕩蕩,就好似她對先前羌人的追殺並不知情。若不是果真不曾做過,那便是一個城府極其深重的人。
阿拉珠話音才落又掩著唇笑,“我說表哥怎麼成日不回蘭臺,原來是大營裡藏了美人。”
小七低聲解釋,“夫人誤會了,奴是才來大營。”
阿拉珠親暱地拉住她的手要往大帳走,“我已命庖廚備了晌午飯,都是北羌才有的,阿奴,你也一起來。”
小七不肯,“夫人好意,可奴該回去喝湯藥了。”
啞婆子在階下,亦是急的比比劃劃。
正說著話,帳門一挑,許瞻頎長的身影已到了門口,依舊是沒什麼精神,“在說什麼?”
阿拉珠見了他粲然一笑,“表哥,珠珠喜歡阿奴,想要阿奴一起進膳,阿奴卻不肯賞臉,不如表哥說一句,阿奴定會聽表哥的話。”
小七垂著眸子,她是最不想給許瞻惹麻煩的,但若他命她進帳,她自然也沒有不聽的。
那人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只是淡淡點了點頭,“進帳罷。”
阿拉珠歡歡喜喜地拉著小七一同進了帳,先是到了主案一旁,見案上堆滿了竹簡,又自顧自地收拾了起來,還道,“公子日理萬機,十分勞累,阿奴,你在公子身邊侍奉,可要照顧妥當。不然,我與淑人姐姐在蘭臺,可怎麼放心吶!”
小七忙上前去,“是奴疏忽了。”
將長案收拾整齊,便退至一旁跪坐。
不一會兒有侍從魚貫而入,端來了豐盛的膳食。粗粗掃上一眼,主菜是烤鹿腿與手把肉,小菜是涼拌沙蔥,還有一種什麼菜並不認得,另有馬奶酒與酪漿,又有幾樣奶酥與奶皮子,果然都是北羌特有的吃食。
但杯盤只有兩份,一份是公子的,一份是夫人的,並沒有多餘的。
阿拉珠興致勃勃的,“阿翁知道表哥一定會打勝仗,因而提前往薊城送來了百頭黃牛百頭黑羊慶賀,另有送往前線犒勞將士的五百頭黃羊,也已到了城外,只得著大公子親自發話了。”
小七心中不免感慨,北羌真是家大業大,也真是出手闊綽。公子要成大業,定然是需要這般豪闊的岳丈泰山。
感慨之餘,又是無盡頭的自慚形穢。
她是什麼都沒有的,沒有父君沒有母家,沒有牛羊更沒有兵馬,她窮得連根簪子都沒有,身上穿的,素日吃的,無不是公子給的。
許瞻微微點頭,“北羌王有心了。”
阿拉珠贊聲不絕,她望著許瞻的時候兩眼放光,“真好呀!年前打了大勝仗,今年表哥能回蘭臺過個好年了!”
“姨母十分高興,說就是這幾日要請表哥帶珠珠進宮家宴呢!珠珠心裡歡喜,可又想,表哥這兩月必是十分疲累,便領了姨母的命先來慰勞表哥。”
那人微微點頭,“母親也有心了。”
阿拉珠笑盈盈的,微微別過臉來低聲道,“阿奴,還不為大公子斟酒割肉。”
小七忙在一旁淨了手,繼而跪行上前為兩人斟了馬奶酒,又拿起匕首來割下鹿肉,分別盛在兩人面前的銀盤子裡。
阿拉珠便笑,“阿奴真是個靈巧的人,十分得我的意。”
說著用銀箸夾起一塊肉遞來,溫柔道,“阿奴,你也吃吧。”
小七淺笑搖頭,“夫人好意,奴不餓。”
阿拉珠莞爾,“都晌午了,怎會不餓?”
見小七仍未伸手,又道,“這是賞你的,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