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是她自己選的,一個是她父親選的。
那人用劍柄抬起了她的下巴,“立刻說,不要想。”
心頭蕩然一跳,小七知道做了公子的人,就要與公子站在一起,這沒有什麼需要斟酌細想的,因而答道,“我是公子的人,而我的朋友謝玉已經死了。”
這算是個毫無破綻的回答,她堅定地守著公子,也護著公子,沒什麼好思慮的。
謝玉到底有沒有死,也許不是最重要的,他只要知道姚小七是公子的人,是公子的妻,死也必守著公子護著公子,這就夠了。
門外乍然響起那莽夫惱恨的聲音,“公子,末將無能,叫那廝跑了!”
小七這才察覺到外頭已經雨聲漸小,繼而又聽那莽夫咬牙切齒,“那廝勇武,死了七人,傷了九人,全都是我們的人!”
那人冷笑,手中青龍劍一伸,吱呀一聲推開了車門,旦一開口,聲音冷峭,“佈下天羅地網,捕殺謝玉!”
車外的人應聲退下,眼見活著的虎賁已開始清理地上的屍身血跡,驚雷陣陣,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佽助了方才的廝殺,也撕開了新一輪的血雨腥風。
那人再不曾問起“此人你認不認得”這樣的話,也再不曾問起“這是不是你的朋友謝玉”,他不問,是因了他勢要斬殺。
就似燕莊王十六年扶風滿月宴那一夜,那人要整頓兵馬剿殺良原一樣,那時他說,“我這便去大營了,你不必害怕。屠了良原君,便不再有你什麼事了。”
休管謝玉是誰,是不是大澤,是不是餘歇,是不是她一心想要隱瞞的朋友,只要捕殺了謝玉,便再不會有她姚小七什麼事了。
就似那時一樣,他志在必得,因而無需多問。
問起她的人反倒是裴孝廉。
裴孝廉是在公子進宮的間隙來問她的,就在桃林,那時候雨還兀自下著,在瓦當與直稜窗上敲出細細碎碎的聲響。
他來問話的時候神色凝重,恨恨不平。
就似從前一心要魏俘死一般,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裴孝廉向來分得清利害輕重。
他壓著聲問起,“姑娘為何不對公子說實話?”
小七反問他,“將軍在說什麼?”
裴孝廉自窄袖裡摸出飛刀,短小鋒利的兵器就擺在小七跟前,“大澤君你不認得,此人是誰,姑娘當真不認得麼?”
這樣的飛刀,只有謝玉才有,怎不認得。
她不答話,裴孝廉便劈頭蓋臉地問,那粗裡粗氣的嗓音被他死死壓著,生怕旁人聽見,“你與他在山中數十日,竟就忘了?”
是了,在山裡見過斗笠青衣的人,如今尚還活著的,除了姚小七,唯有裴孝廉。
這是她與裴孝廉的秘密,誰都不曾主動在公子面前提起。
她不答話,裴孝廉便盤根究底,三推六問,“你都要嫁了,為何還要瞞著公子。”(三推六問,舊時指反覆審訓)
“公子不問,便當他什麼都不知道嗎?”
她不答話,裴孝廉便愈發生氣,“公子身邊,怎能留有二心的人!”
一句句問話在小七心尖上敲打,小七抬眸問他,“將軍會告訴公子嗎?”
裴孝廉一噎,任是這麼忠心不二的人,竟也沒有當即回一個“會”字。
窗外雨打山桃,老了青磚,溼了黛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