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一旁倒去,連那拉車的馬也哀嚎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
耳畔的刀槍爭鳴戛然而止,小七眼前一黑,也短暫地失明瞭一瞬,只知道四野是金星一片,周身麻麻疼疼的好一會兒沒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耳目通明,方才停歇消散的哀鳴與劍影,又在風雪之中綻開。
一時間戰馬嘶鳴,刀斷戟折,又見那餘下的斗笠青衣已順著鐵爪鎖踏上兩旁屋簷,岌岌往風雪之中隱去,踩得那碎瓦殘簷嘩嘩然往下墜落,在這鄂邑大道之上落得噼裡啪啦一片脆響。
楚人走了。
身上頗重,壓得小七喘不過氣來,聽見沈淑人就在耳旁低叫呻吟著,這才察覺自己正被其人壓在身下。
罷了,沈淑人既有身孕,實在不必與她計較。
忽而腳步聲響,她抬眸望去,見公子許瞻疾疾奔來。
玄色的大氅在風雪中翻飛,他最愛的緋色長袍在袖口與腿畔露出一大截來。
他只是朝小軺奔來,雪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亦看不清他的眸光到底望向何方。
但也不必她細想探究,沈淑人當先一步爬了起來,爬起來便哭著撲向了她的夫君。
她那奪目的赤狐大氅亦是一樣在風雪裡翻出好看的花色,她哭著奔到了公子許瞻跟前,握住了那人持劍的手,嬌軟軟地哭了起來,“公子,嚇壞小童了!嗚嗚......嚇壞小童了......”
小七心裡想,你瞧呀,小七,那是沈淑人的夫君吶。
誰家姑娘不是明媒正娶,唯你不是。
她自己從雪裡爬了起來,周身都疼疼麻麻的,因而也分不清到底是哪裡疼,哪裡麻,哪裡受了傷。
但她自小一個人慣了,沒有什麼可哭鬧的,站起了身,撲打了幾下棉袍上的雪,兀自在一旁垂眸立著。
她看見那拉車的軺馬四蹄凌空,在雪地裡徒勞地掙扎,睜著的雙眼落著皚白的雪片,鼻孔喘著氣,與吐著血沫的嘴巴一同在大雪裡熱騰騰地冒著白氣。
哦,殷紅的血從軺馬的身子下淌了出來,慢慢地淌出了一大片。
你瞧,是一把長劍刺穿了馬腹。
你瞧,人有人的命,馬也有馬的命。
有的人死在征途,有的人在征途裡有了新生,而這匹拉著她們進鄂邑的燕國馬也終將留在此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