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
從燕莊王十六年五月至今,她一直都在暴室之內。
她從來也沒有離開過這裡。
從來沒有什麼山神廟,沒有遇見大表哥,沒有城門盤查,沒有雪裡追殺,她也並沒有真正見過夏侯承這個人。
從來沒有什麼雪嶺驛站,沒有什麼木梳子,也沒有什麼大營晚霞,更沒有什麼以郡主之名回蘭臺,沒有什麼當路君與小狸奴,她從沒有進過修羅場,
她的修羅場就在底下,誅扶風與滅宋國,不過是她零零星星從那人口中聽來的。
那些春花秋月,自始至終都是她在暴室給自己編織的一個夢。
若不然,她為什麼仍舊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
哦,原來是這樣。
小七長長地一嘆,心想,好,好呀。
腦中蕩然一空,有那麼許久的工夫,白茫茫的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了。
乍又聽聞有人驚呼,“地動了!地動了!”
忽而那記憶又齊刷刷地湧來,才拼湊完整的又被一片一片地打散,打得七零八碎,她分不清過去的事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心裡那兩個小人兒蹦來蹦去,一個人說,小七,睡一覺吧,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醒了你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可另一個人說,你現在不就是在睡覺嗎?你該醒過來,再睡下去當真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小七聽了原先說話的那人,她想,睡吧,好好地睡一覺,睡醒了就好了。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也許一天,也許三天,也許總有七八日了,她不知道。
只覺得睡了個天荒地老,睡飽了,也睡足了,好似從未睡過這麼一個好覺,因而醒來的時候已是一身的輕快。
一旁坐著個人,那人面色蒼白憔悴,待在此處已不知有多久了。
見她醒來,那人眉眼之間頓時舒展,“小七,你醒了。”
小七望著他。
那人又道,“我不該疑你,你不要再氣。”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不氣。”
“你若要放沈宴初,我也依了你。”
“你想幹什麼,我都依你。”
“但求你好好的,你好好的,我再不疑你。”
那人自顧自說著話,她不回他,他便仍急切切地說個不停。
說得急了,便掩唇咳了起來。
小七望著他。
他咳起來的時候面色益發地白。
門外有人一會兒叫一聲公子,一會兒稟一件事,他也並不理會。
他只是垂眸望著她,聲音裡含著幾分乞求,“小七,你說句話呀。”
是,該說句什麼。
她說,“你是誰,我不認得你呀。”
那人臉上的笑逐漸僵住,他愕然望她,“你不認得我?”
她說,“我沒有見過你。”
那人眼尾驀地一紅,好一會兒再沒有說話。
小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說,“我想回家。”
那人回過神來,溫和道,“這裡就是你的家呀。”
她說,“這裡不是。”
她確定這裡不是,這裡十分陌生,她沒有來過。
那人聲音愈發輕柔,“小七,是呀。”
她便問,“那怎麼不見我的父親母親?”
那人便道,“他們已經不在了,但有我呢。”
她又問,“那我是誰?”
那人眼裡愈發的紅,幾乎要哭出來,那好看的薄唇翕動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我的夫人。”
小七問,“我已經嫁過人了嗎?”
那人恍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