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天家的園林,那裡矮山溪流,秀木成林,那人竟也要把西林苑給她。
小七順著那人的話,不由地又被那人牽著鼻子走了,“可我不喜歡那些狼犬。”
那些青狼獵犬嚎的嚎,吠的吠,成日齜牙咧嘴,凶神惡煞的,她天生害怕那些東西,她才不想養,最好把他那些鐵籠子裡的也全都處理掉。
那人含笑凝睇,“那便把狼放了,獵犬也全都送走,好不好?”
小七這才破顏一笑。
好呀。
好呀。
那便沒什麼不好的。
不,也有不好的。
她說,“我不能負了心裡的人。”
那人笑,“是我。”
“你心裡的人是我,要帶你去江南的人也是我。”
上一回他還說那個人是謝玉,如今竟說是自己了,小七問他,“你會帶我去江南嗎?”
那人以額相抵,“這天下的疆土,我帶你走個遍。”
小七信呀。
他素有大志,又有韜略,將來這天下的疆土都要收入囊中,帶她走個遍,實在是易如拾芥。
他還說,“將來入主王宮,宮內亦為你遍植山桃,為你闢桑田溪流,為你建桃林祖屋,好不好?”
好呀。
好呀。
那便再沒什麼不好的了。
只是過去的事她什麼都不記得了,糊里糊塗地應下又算什麼呢?
必得什麼都記起來了,也什麼都想清楚了,才能應他呀。
小七認真道,“我還要好好想一想。”
那人心正氣和的,不急也不躁,“我等你。”
他說等,便是會等的。
雖知道他是一肚子的壞水兒,但心裡就是認定,他一定會等的。
聽見“吱呀”一聲,那古老厚重的金馬門被虎賁軍用力推開,策馬飛輿,將青石板踏出參差不齊的聲響,偶爾有馬咈哧咈哧的聲音撞進耳中。(策馬飛輿,即駕馬車疾行,出自《吳越春秋·勾踐歸國外傳》:“車馳人走,越王策馬飛輿,遂復宮闕)
哦,已經出宮了。
小七破顏,“但為公正起見,在我想起來之前,公子仍要守禮。”
那人點頭,又開始哄她,“親我一口,我便應你。”
小七才不肯,往後一仰,凝著眉頭嫌棄地望著他,“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為。”
那人也不惱,反倒是退讓一步,“那便叫我遠矚。”
小七想,遠矚是他的字,除了燕莊王與大周后,再沒有聽過誰還敢直呼這兩個字的,再沒有了。
但叫他遠矚就似喚大周后為母親一樣的難。
她低眉暗暗咬著唇,踟躕許久都開不了口。
那人目光灼灼,懸懸而望,軟語溫言地鼓動她,“小七,你叫一聲。”
想起不久前她初初醒來,曾問他,“我該叫你什麼?”
那時那人溫和地笑,要她叫“遠矚”。
那時小七亦是不肯的,她說,“他們都叫你公子,我也叫你公子。”
但那人說,“你與他們不一樣,你就叫我遠矚。”
如今小七知道,在公子許瞻的心裡,她與旁人的確是不一樣的。
罷了,罷了,若看成交易,便沒有什麼難的。
小七心一橫,朱唇一張,正要開口喚他。
乍然馬車驟停,車身一晃。
她沒有防備,一頭撞進了那人的胸膛,撞得她頭昏腦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