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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七拐八繞,好似上了大道,逐漸聽得人馬嘶鳴,透過麻袋隱約看見火把通明,周遭密密麻麻全是黑幢幢的人影。
不知到了什麼地方。
聽他們方才的話,眼下大抵是在薊城城門了。
只聞“咻”的數聲,有七八支羽箭亟亟擦過耳邊,好似射在了青石板地上,繼而又響起了砰砰的聲響。
許牧的人頓時勒馬停了下來,一時逡巡著不敢上前。
從高處傳來斷喝聲,“公子牧,再往前一步,裴某手中的箭可不長眼!”
小七心口發緊,聽出來那是裴孝廉的聲音。
裴孝廉這個人,素來下手狠辣,他說要殺就一定要殺。
不但要殺公子牧,還定要順手殺了她。
身後的人高聲道,“我與你一個破將軍說不著,叫大公子出來說話!”
小七這才知道身後的人便是公子許牧,可惜被麻袋罩著,她什麼都看不見。
少頃聽見有人立在高處說話,“許牧,你還有什麼遺言。”
那人依舊是慣常的冷靜,好似這世間的事沒有哪一樣是他不能運籌帷幄的。
許牧便笑,“做兄弟的送兄長一份大禮。”
那人亦笑,“喪家之犬還能有什麼大禮。”
許牧與身後諸人相顧大笑,攥緊麻袋一把扯了下來。
晨光熹微,東方既白,這突然大亮的火把刺痛了小七的眸子,她閉緊雙眼,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這才看出來她與許牧的人馬正在城門之內。
那身量頎長的人此時正在城樓負手立著,如青山般挺拔的脊背沒有一絲晃動,一雙鳳眸淡淡地俯視下來。
許牧揚聲道,“兄長好好看看,這算不算?”
甚至還朝左右命道,“給大公子照亮了。”
立時便有人點起了風燈,懟在小七臉前,小七被燈光刺得雙目生痛,便朝一側別過臉去。
她別過臉,許牧偏偏掰過她的下巴,迫她正對著城樓上的人,“眾將瞧個清楚,這便是我兄長的軟肋!”
她看見許瞻神色清冷疏離,半分情愫也無,開口亦是涼薄冷冽,彷彿根本不認得她,“我當是什麼,一個戰俘,沒什麼用的東西,算什麼大禮?”
城樓上諸將頓時俯仰大笑。
小七心下悲涼。
雖早就猜到,但這話從許瞻口中說出來,依舊令她透骨酸心。
一雙素手下意識捏緊了,才察覺自己還牢牢地捧著小魚乾。
又笑自己過於荒唐,錢幣便能叫她放下芥蒂,刀線穿過他的皮肉,怎麼就算真的殺過他了?
就因他這幾句話,就因他說“不求別的,但你得是我的人”,她還當真想要做他的人。
他待她好像還不錯。
她想,在燕國,做他的人總比做旁人的人要好許多。
是她過於愚蠢,不知自己的斤兩,如今才知她在許瞻眼裡,不過是個“沒什麼用的東西”罷了。
裴孝廉更是笑得肆意,“大公子怎會有軟肋!”
許牧一怔,繼而拔出腰間長劍,橫在了小七頸間。
他的劍一響,身旁部將亦都策目切齒地拔出刀來。
一時間馬嘶人動,殺氣凜凜。
許牧道,“既不算,不如我替兄長殺了。”
冰涼的刀鋒橫在頸間,許牧附耳逼她,“叫出來!求他放我們出城!”
小七垂眸,“公子,我只是個俘虜。”
城樓上那人冷靜地令人髮指,“我的東西,還用不著你來動手。”
小七一笑,你看,他沒有把她當做人看,從來沒有。
她只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