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自覺地跟在後頭,哪知那人伸過手來,一把將她拉在傘下。
甚至還護住了她的肩頭。
他的反常令小七手足無措。
春雨細細密密地下著,在蘭臺的青石板上蕩起一圈圈的漣漪,她的絲履踩在淺淺的積水裡,濺起小小的水珠來。她微微提著裙襬,一步步拘謹地走著,生怕濺上那人乾淨的袍角。
那人玄色的衣襬此時也沾了些許雨水,袍角那隻白鶴在他腿間輕曳,分明是身在高位鋪謀定計的人,卻倒似謫仙一般蕭然塵外。
他平日總邁著四方方的步子往前走,此時步伐很慢,似在等她。
春寒料峭,乍暖還寒。
小七幾乎被他攬進了懷裡,他的懷裡很暖,他身上的雪松香在雨裡益發分明。
她從未與他這般近地行走,以往也有距離極近的時候,但那不過是在他的茶室,他的臥房,抑或他的王青蓋車。
往往是被他壓在身下,抑或被他握在掌心。
他在外從不曾如此靠近她。
那人笑問,“在想什麼?”
雨水打在油紙傘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但那人甫一開口,便叫人耳中再沒了旁的聲音。
小七身子僵僵的,“什麼都沒有想。”
“你總不說真話麼?”
小七垂著頭,“小七說的便是真話。”
忽地天旋地轉,那人已將她一把攔腰抱起,小七低呼一聲,本能地撲騰起來,“公子!”
她這一撲騰,頓時將履底的雨水甩到了那人臉上去,那人一凜,步子倏然停了下來,一時垂眸瞥著她,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小七規規矩矩不敢再動,歉然道,“公子恕罪,小七弄髒公子了......”
“那便老實不要動。”
她壓低聲音叫道,“公子快放我下來!”
那人依舊不理。
小七不由地朝四下看去,周延年與槿娘正遠遠地跟在後頭,垂頭不敢端量,路過的寺人亦是紛紛側目避讓。
“又不是第一次,怎麼,醒著便不行?”
小七不明白他的鬼話,但最瞭解他的為人。若是再敢胡亂撲騰,必要惹他不悅。
那人又說,“你既已是郡主,有什麼不自在的。”
小七心裡一動,“公子願意承認小七?”
他輕言淺笑,“璽紱你不必拿,我認了你便是,以後......”
以後要怎樣,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便戛然止在了唇間。
“公子怎麼不說了?”
他只是唇畔含笑,並不往下說下去。
小七想,以後的話,以後會是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