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湊到槿娘耳邊,低聲問,“姐姐也害怕嗎?”
槿娘拍著胸口,悄聲回道,“小祖宗,這是吃人不見血的地方,我又不是銅澆鐵鑄的,能不怕嗎?”
說著愈發低聲,“王后娘娘也太嚇人了......”
小七噗嗤一聲笑了。
這牢籠一般的宮牆多高多深吶,好在有槿娘作伴,日子便也沒有那麼難過。
正說著話,聽見前殿後門有人提醒,“外頭冷,郡主該回小殿針灸燻艾。”
小七腳底抹油,趕緊和槿娘溜回了後小殿。
醫官已經在等了,繼而又是大半日的針灸、喝藥、燻艾。
日子一天天的週而復始,始而復終,她並沒有旁的事可做。
但週而復始的並不止她一人,你瞧,還沒有入夜,穗姑姑又來叫了,“娘娘已在前殿等郡主晚膳了。”
小七最怵頭的便是陪王后進膳,說是進膳,不過是當面受訓罷了。何況早間他們母子二人的事還沒有個說法,王后不痛快,自然要在她這裡找個出口好好地發洩一番。
果然一落了座,周王后便問,“你可見過遠矚抱恙?”
小七未料到周王后當先問起了這樣沒頭沒尾的話來,因而如實回道,“公子康健,極少見他抱恙。”
自然了,她是沒見過誰有公子那樣的好體魄的,他就像青銅澆鑄過似的,便是身負重傷也從未見他倒下。
周王后聞言嘆氣,“是呀,遠矚康健,這麼多年都不曾見他抱恙。”
忽地轉過頭來輕笑了一聲,“今日卻病倒了,政事都沒有議完,竟就出宮了。”
小七心裡蕩然一空,“娘娘,公子是什麼病......可要小七去侍奉?”
周王后幽幽道,“大抵是相思病吧。”
那柔弱無骨又戴了子母綠戒指的手輕輕捏住了小七的下巴,左右細瞧。
小七被她打量得發毛,長睫翕動著,僵住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那婦人面上沒有什麼表情,朱唇輕啟,卻嘖了一聲,“你倒是生了一張極美的臉,竟把遠矚迷得七葷八素。”
小七斂聲屏氣,不知該接什麼話。
那婦人又道,“站起來給孤看看。”
小七不知周王后要幹什麼,依言起了身。
那婦人前前後後地端量了,評頭品足之後,依舊落到了生養上面,“身段兒亦是極好的,只是太瘦,瘦了便不好生養。”
因覺得她瘦,周王后又開始命人在原先的一日三餐之外,額外要人再送兩回補湯,大多是八珍湯、四物湯、烏雞湯,燕窩粥此類,也大多以人參、黨參、枸杞和黑棗來燉煮。
原也都是好東西,但沒有任何佐料,故而十分難喝。送補湯的婢子們卻是十分負責,每每必要盯著她全都喝下才算完。
說是王后娘娘的吩咐,說什麼王后娘娘待嘉福郡主好,郡主可不要辜負娘娘的好意。
小七自然也想趕緊好,趕緊好了趕緊出宮,她是比誰都著急的。
只是喝的多了,遠遠聞見了味道五臟六腑便開始翻江倒海,屢屢噁心,才嚥下去一口便全都吐了出來。
那也不成,婢子們清理乾淨,仍舊要盯著她喝完。
說什麼,“郡主早些調養好了,早些為大公子誕下子嗣,那是郡主自己的福氣。好喝也好,難喝也罷,怎樣都是要喝下去的。”
還說什麼,“奴可沒有這樣的好福氣,若奴有,便是天天叫奴吃躁矢(也就是粑粑),奴都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