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一推,便將她輕易推在地上。
小七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一片金星繚繞,一顆腦袋昏昏沉沉地抬不起來,卻又似顱內有人在奮力擊鼓一般,咚咚擊打個不停。右臂疼得厲害,胸口依然如堵了巨石一般悶得喘不過氣來。
她捂著胸口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眼前的人漸漸清晰,她訝然望他,卻聽那人道,“這便是好了?”
小七面如紙白,聲音飄忽著,“雖沒有好全,但公子若有吩咐,小七都能做。”
她知道許瞻還算願吃她做的飯菜,便趕緊問,“公子可想吃什麼,我這便去做......”
許瞻沒有理她,只是淡淡命道,“召那婢子來。”
遠處立即有人應了,很快將槿娘帶了過來。
槿娘最想做的事便是在許瞻跟前侍奉,如今真有這樣的機會,她哪裡肯放過,此時撲通一下跪在許瞻面前,盈盈笑道,“奴給公子磕頭了。”
那人神情冷冽,居高臨下地俯睨著地上的槿娘,一雙鳳目冷豔凌厲。雖只是負手立在那裡,但那通身天潢貴胄的氣度已然攝迫過來。
槿娘兀自笑盈盈地開口,“公子還記得奴的名字嗎?奴叫槿娘,是......”
他眉心緊蹙,齒間逸出簡單的兩個字來,“杖責。”
槿娘駭得大驚失色,跪伏在地不住地告饒,“公子!公子恕罪!公子饒命啊公子!奴做錯了什麼......啊......”
便見裴孝廉一手拖著槿孃的臂彎,一手捂住了槿孃的嘴巴,往前院拖去。
許久都聽見槿娘極力掙扎的嗚咽聲,很快嗚咽便變了慘叫。
便是在後院,亦將她的慘叫聽得清清楚楚,“啊!救......救命......啊!公子!將軍饒命......啊!啊!啊!啊......”
小七不忍,便向許瞻求情,“公子開恩,饒了槿娘罷。”
那人薄唇緊抿,刀削斧鑿般的臉龐在山桃之下沒有半分溫和。眉峰分明,蘊藏著鋒利的寒意。
那強烈的壓迫與威懾使小七不敢再說什麼。
就連她自己都還是戴罪之身。
初時還能聽見槿娘告饒聲,後來便只餘下撕心裂肺的哀嚎,再後來,哀嚎聲也小了下去,再就聽不見了。
這一日飲過湯藥,軍中的醫官便來把了脈,不曾說什麼話便掩門出去了。
透過直稜木紗窗望去,能看見廊下立著一人,那醫官便立在廊下恭敬回話,“傷勢太重,軍中又艱苦,沒有上好的藥材,尤其回薊城路途遙遠,車馬勞頓,這姑娘的身子大抵是比不得從前了。”
廊下的公子頓了片刻,繼而刻薄低冷說道,“弱些也好,省得殺人。”
那人身姿如芝蘭玉樹一般立著,沒有一絲晃動,她想,他的神情必也是淡漠疏離的。
小七心中酸澀,許瞻的意思她已明白。
不必再用心醫治,慢慢熬著便是,熬不下去了自然就死了。
不必直接動手,卻能落一個厚待戰俘的好名聲。
著實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