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救救他們……”
女孩看到他從手術室出來,立刻飛奔到他面前,跪在地上,一手拉著他的衣袖不妨,一手將錢遞到他面前:“醫生,你看,我有錢,求求你救救他們……”裴炎看著那個隨時可能倒下的女孩,對即將要陳述的事實竟有一些不忍。他只是細微地搖搖頭,女孩就失去了所有的動作,僵在那裡,放開他的衣袖癱坐到地上。除了不斷流著眼淚,再無其他動作。裴炎來到走廊盡頭,盯著外面燈火通明的大樓,不知道此刻正在上演著怎樣的悲歡離合。死生本是無常的事情,或許是因為在醫院裡呆的時間長了,竟有些麻木,不會因為病患的離世,活者的痛苦而動容。那僅有的一次,是在看到那個算不上是墓碑的墓碑。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即便有時候會夢到她,也只會不住地嘆氣和緬懷,將那個已經脫線的小烏龜抱在懷中,試圖尋找一絲安慰。他的心,不夠堅硬,卻不柔軟,當他那麼愛她的時候,就像平靜的流水一樣,未被察覺出來。
他過了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慢慢老去的歲月裡,改變的是人的容顏,不變的是心裡的回憶。
年終聚餐的時候,他本是不想去的,卻被醫院的領導叫了一次又一次。他坐在那裡,獨自酌飲。不時有人過來敬酒,他並不推拒。一杯一杯不停地喝。巴蕾來敬酒的時候,他已經有些醉了,看不清來人的模樣,只要有酒杯遞到面前,他就喝。等到聚餐結束,他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撥開想要攙扶他的人,倔強地大步向前走,沒走兩步,就在灌木叢邊吐了起來。一雙手放到他的背上,輕輕拍著。他直起腰來,依稀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影子。裴炎幾近落淚,拉住那隻手不肯放開,嘴裡一直嚷嚷著“我錯了,我錯了……”
裴炎被扶進車裡,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睡夢中依然拉著那隻手不肯放開。
他是被外面汽車鳴笛的聲音吵醒的,宿醉帶來的頭痛欲裂感讓裴炎有些吃不消。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華麗的水晶燈。意識慢慢恢復,周身卻寒冷起來。他全身□□,旁邊躺著一個人——巴蕾。所有的思緒慢慢匯聚,他仍不清楚自己做了些什麼,但是按照現狀來看,是再清楚不過了。他喝醉了,酒後亂性了。裴炎穿上衣服,對醒過來的巴蕾說:“對不起。”除此之外,他已經沒有任何言語,他甚至覺得,一句“對不起”也顯得有些蒼白。
巴蕾紅著眼睛,看著他說:“沒有其他要說的嗎?”
裴炎言語盡失,有些愣怔地搖搖頭,他不想違背內心的意願,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更不想將那個影子附著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你走吧,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裴炎立在原地不動,直到芭蕾開始穿衣服,他才背過身去。想到那隻小烏龜,他的心就像針扎一樣,全是密密麻麻的疼痛感。難道他真的要捨棄之前的所有,奔赴未來世界嗎?他掙扎了許久,背對著她說:“找個時間訂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
68
68、故友 。。。
裴炎走出酒店大門,腦袋像是被人開了一槍,搖搖晃晃看不清方向。他有些步履蹣跚地走著,彷彿失去靈魂的軀殼。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覺得腿腳有些痠痛。他抬眼一看,正是他小時候住的地方,原本破舊的四合院已經被高聳的寫字樓所取代,辨認不出模樣的小花園,如今只剩下幾顆殘缺的樹木。他蹲坐在路邊,呼吸著被車子帶起來的塵土,抱著頭小聲而壓抑地哭了起來。
他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麼要與他為敵,明明是那麼難以割捨的回憶,卻讓他親自拿起刀,立即斬斷。他害怕那一天,他有妻子,有孩子,然後忘了她。
“叔叔,你是不是不舒服了?”他覆蓋在臉上的收被拉起,一個小女孩站在他面前,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眼中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