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瑟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怎得,她突然想起那日傅鐵雲強傢於自己時聲嘶力竭的誓言。她擔憂地想:“那小鬼不會是這樣不顧大局的人吧?或者子周有什麼煩惱?明天!明天一定要親口問問他……”
儘管明天不是個好主意,然而趙瑟卻不得不等到明天。今晚是她和西樓喜結良緣的日子,必須得坐在他身邊全心陪伴他,其他的男人的事情無論多麼重要都得放一放……說到其他的男人,趙瑟不得不思念起她的十一。儘管她儘量避免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想到十一,趙瑟仍然遏制不住。她有一種衝動,去幻想十一也在這裡的情景。
“如果十一在這裡,或者我就不敢牽西樓的手了吧,如果他看著我的話!”像為了確定似的,趙瑟使勁握了握西樓的手。“他一定會和我鬧彆扭,一定會那樣撇著嘴看我……或者說不定直接抱著我飛走,也不管周圍有多少人……他總是這樣小氣的!和子周可完全不一樣。哼,換了別的女人一定不會忍受……好吧,沒錯,十一的話說不定。他一看過來,女人的心就碎了,呼吸就停止了……可他是我的,我們婚禮的時候一定要……封侯,還有不到三年的時間了,我可得幫幫他了……或者的確該和傅鐵衣談談了。只有他諒解我,我才能安下心來與十一成婚吧……”
趙瑟明顯走神了。在她的心裡,描摹著一番與她瞳孔中所映照的場景完全不同的畫面。她沉溺在其中,一會兒甜蜜的微笑,一會兒又憂愁地顰起眉頭。直到周圍的嘈雜徹底消失,全場肅靜得連心跳聲都可以聽清時,趙瑟才猛得被這安靜嚇醒。
原來,元元要開口唱歌了。
元元將火紅的披風甩給隨行的琴童,倏地旋轉身體之後便盤腿坐在庭院正中,身形翩若鴻鵠。她將琴橫搭於膝上,信手一撥,琴絃發出錚錚聲響,如金玉相擊。繼而按弦抬頭,眸中目光流傳向四周掃去,淺淺地露出一抹微笑。眾人以為她有話要說,便都安靜了下來,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卻在此時,元元突然撥動琴絃,一段高昂慷慨的調子拔地而起,猶如一支寒光雪亮的匕首直刺入人的胸口。緊接著,便是一派風起長河,立馬孤峰的氣象撲面而來。元元聲音自胸腔中迸發而出,由低而高,一聲高過一聲唱到:
“長嘯梁甫吟,何時見陽春。君不見朝歌屠叟辭棘津,八十西來釣渭濱。 寧羞白髮照清水,逢時吐氣思經綸。廣張三千六百釣,風期暗與文王親。大賢虎變愚不測,當年頗似尋常人。君不見高陽酒徒起草中,長揖山東隆準公。入門不拜騁雄辯,兩女輟洗來趨風。 東下齊城七十二,指揮楚漢如旋蓬。狂客落魄尚如此,何況壯士當群雄。我欲攀龍見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帝傍投壺多玉女,三時大笑開電光。倏爍晦冥起風雨,閶闔九門不可通。以額扣關閽者怒,白日不照吾精誠,杞國無事憂天傾。猰貐磨牙競人肉,騶虞不折生草莖。 手接飛猱搏雕虎,側足焦原未言苦。智者可卷愚者豪,世人見我輕鴻毛。力排南山三壯士,齊相殺之費二桃。吳楚弄兵無劇孟,亞夫咍爾為徒勞。梁甫吟,梁甫吟,聲正悲。 張公兩龍劍,神物合有時。風雲感會起屠釣,大人山兒屼當安之……”【1】
這歌元元從來就沒有唱過,一時之間,竟是把場中眾人都震懾住了。按理說,這歌該是唱給皇帝那老太太的聽的,絕不該在人家的婚禮上唱出來煞風景。然而不論元元的琴,元元的歌聲,還是元元所唱的詞,任何一樣拿出來都可以牽動人的心腸。現在,這三樣完美的糅合在一起,以至於賓客們都沉浸於她所營造的世界並潸然淚下。這就是所謂的傷心人別有懷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梁父吟。趙瑟的婚禮算是徹底讓元元給攪局了,儘管這個時候還沒人意識到這一點。
當時,趙瑟也在熱淚盈眶。之後,她在元元的歌聲中反覆咀嚼唱詞的時候,一種愈來愈不安的感覺籠罩住她。並非趙